自打那日之后桓儇也未曾再见过桓峤。全身心投入了桓淇栩生辰的准备中,但是到底是新帝登基,许多事情自然不可能和以往那样。不过该有的还是得有。
除了细节上的事情桓儇会过问以外。大多数都交给了九寺处理。
扫了眼探子新送来的情报,桓儇眼中掠过讥诮。顺手将其丢入熏炉中,看着火舌逐渐吞没信笺上字迹,眸中浮出冷意来。
换了身雪青卷草纹高腰襦裙,桓儇便离宫往四方馆而去。守在四方馆的将士瞧见她的时候颇为诧异,刚上前问安。
桓儇扬手将马鞭丢了过去,自己则大步踏进馆内。
对于这位魏廷尊贵的大殿下,吐蕃使团本就颇为畏惧。这会子突然瞧见的时候,更是各个面露诧异。正想着要去喊谁来迎接时,却见副使木卯正从一侧走出。
瞧见木卯时,那几人连忙迎了上去。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
柳綦也看到了站在庭中的桓儇。雪青色高腰襦裙,越发显得她身姿曼妙。想起前几日自己所遭受的一切,仅存的一只手被他握得咯咯作响。
桓儇虽美,但却尤为狠毒。
“不知大殿下来此有何贵干。”柳綦深吸一口气,神色冷淡地看着桓儇。
桓儇抬眸上下打量眼柳綦,倏忽挑唇,“怎么你还打算这样子同本宫说话?到底是番邦蛮夷出身,见到本宫也不知道行礼。好没礼数。”
“魏律中可没这一条。大殿下莫不是想以权谋私,欺我吐蕃无人么?倘若如此,我大可传信可汗!”话音刚落下,膝上突然一疼接着柳綦折膝跪在了地上。
吃疼下的柳綦抬首狠狠剜了眼桓儇,虽然他一直有提防她,但是没想到还是遭了暗算。
未曾想到自家副使会突然跪下,站在一旁的
几人皆是一愣。
“副使,你好端端地怎么就跪下了?”桓儇勾唇讥诮地望向跪在地上的柳綦,上前几步,俯下身,语气尤为柔和,“看来你家主子没有将你教好,竟敢乱吠贵客。看来本宫得给他提个醒。”
“桓儇,你这样是打算为裴重熙报仇么?他那样的人,就该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被……”
话还未说完桓儇忽然指发劲气,狠狠弹在了柳綦腹间。
“大殿下来了怎么也不知会一句。此人是小王的下人,您何必同他计较。”默啜含笑走了过来,扫了眼仍旧跪在地上的柳綦,“不过您刚刚说的,小王会考虑的。”
桓儇转头迎上默啜视线,“默啜王子。”
“外面凉,大殿下何不随本王进来一叙。”经上次一事,默啜对桓儇极为畏惧。这会子语气也是恭敬无比。
“正有此意。”
二人前后入内,相对而坐。馆中仆役在二人坐下未多久,便奉上茶水。
风倦檐铃碎,日慵秋正浓。
桓儇垂首望了眼案上正冒着热气的茶水,面上笑意温和。与日前在太极殿初见的模样,判若两人。纤细修长的手指抚过杯沿,无意间露出右腕上的鎏金碎玉手串和紫檀佛珠缠在一块,两者混在一起多添了几分美感。
默啜悄悄打量着对侧的桓儇,眼中不禁浮现出惊艳来。这是他入长安以来,头一回这么近距离瞧见桓儇。
“前几日的事情,本宫很抱歉。”见他如此桓儇挑眉一笑,声线柔如春风拂面,“今日特意从宫中带了株千年人参来赠予默啜王子你。权当本宫的一点心意。”
话止桓儇将手中的木盒推到了默啜前面,面上笑容和煦。
虽然默啜不明白为何这些魏人肚子里总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但是此刻看到桓儇突然向自己示好,还是颇为诧异。毕竟自小父汗就告诉他,中原文人狡诈者居多,话里总是充满陷阱。与他们交谈的时候,一定要处处小心。
忆及此处,默啜目含警惕看向桓儇。蹙眉道:“大殿下这是何意?小王不明白。”
“没什么。王子何必这般提防本宫呢?本宫刚才也说过了,只是本宫的一点心意罢了。”姿态端庄优雅的桓儇意味深长地扫他一眼,继而垂下了眼帘。
“小王担不起大殿下这般照顾。”
思付一会后,默啜落下这么一句。
瞧上去温和至极的襦裙丽人深深看他一眸,忽然挑唇轻笑起来,“也是。你我始终都隔着国仇,王子不信任本宫也是应当的。只不过本宫很担心王子所托非人。”
徒然落下得一句话,让默啜瞪大了眼睛。深蓝眸中斟满震惊,最终沉下首去。盯着脚下富丽的地毯发呆。
屋内熏着二苏旧局,驱散了秋日的寒凉和干燥。桓儇屈指叩击着案几,神色温和地望着仍旧垂首不语的默啜。眼底隐约划过讥诮。
默啜此人她有些了解,虽然颇有才华,也深得人心,但因不是吐蕃王妃所出,这些年在吐蕃一直不受重用。积攒下来的功劳也悉数被尚思罗所夺。
虽然如今尚思罗身死,但是他的幼子能继承可汗之位。有幼子在前,更是让默啜竞争可汗之位无望。
据她得知的消息,默啜虽然对此颇为不满,但是碍于吐蕃祖制在前,他也不好违背。只能暗中积攒实力,等待时机。
“大殿下若是能应允小王那日的要求。其他的事情才能有商量的余地。”面孔尚显稚嫩的默啜轻轻一哂,嘲弄之色无意掩藏,“柳綦一早就告诉过小王大殿下自幼为帝王所教,远比寻常女子狠辣。对上你的时候需要小心谨慎,免得落入死局。连自己的未婚夫婿都能谋害,小王实在不敢与你结交。”
“柳綦么?不过是本宫的手下败将罢了。默啜王子你与他自然是不一样的,本宫可以给你更丰厚的报酬。”桓儇仿佛浑然不觉对面的嘲讽,语气淡漠疏离。然而面上笑意和煦如春风过面。
那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又让默啜想到了初次瞧见她的时候。如出一辙的口吻。
“那大殿下能给小王什么报酬?将河西十一州尽数割让于吐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