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霜早就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一些情况,确实已多年未与徐家走动,不太认得这些姐妹。
她的目光微扫,并未发现其他表兄弟。
再见这些小姑娘一个个神情害羞地与自己打招呼,心中便有些猜测。
她也笑着与她们一一问好。
一个表姐、三个表妹。
虽不知品性如何,但只要没有明显的恶劣行为和傻不愣登、蛮横无理的性格。
若要进作坊也没什么不可的。
村子里挑出来的人手,又哪会真的个个都是泥菩萨?
不过是只要能遵守作坊规矩、能正常干活就行了。
而她虽替原主当年所受的委屈不平,但也不能将这份埋怨延续到下一辈身上。
再是不满也谈不上仇恨的地步。
因而,见着这四个还有些生疏的表姐妹,目光却是纯粹干净,她的态度也就好了不少。
“不知姐妹们今儿会来,到是我空手过来没有备点见面礼,考虑不周了。”
柳如霜忽然有些后悔,她应该带些小礼物过来的。
她以为徐家今天只有几个大人过来,目的无非是两个:带大舅娘娘家侄女过来相看;为她说亲。
所以她今天过来的目的之一,当然也是想看看那袁家姑娘如何。
至于她的亲事,徐家作不了主。
却没想会见到这几个表姐妹。
让她印象大好的不只是她们的目光体现她们的品行。
还有她们见着自己这一身富贵虽然好奇、艳羡,但并不贪婪的反应,也不因她们自身衣着朴素甚至带着点寒酸而心生畏缩自卑。
若非有几分见识,就是心大而心思单纯的。
“大姑娘你能回来就好了,哪还能让你拿什么礼呢。”
这时,赵郑氏从厨房里匆匆端了杯茶走出来,脸上笑容讪讪地,怎么看都别扭地来到柳如霜面前。
柳如霜朝她看去一眼,就见她目光有些闪躲。
素日一张精明的脸此时却有些尴尬泛红。
想来也是为那天的事,又或者是被赵氏的结局吓到,今天为柳如霜的及笄礼又不得不操持席面,才会心情如此复杂吧。
柳如霜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摆手拒接她的茶,无视了她的尴尬只若无其事地解释起来。
“我这些天实在太忙,若非大哥二哥和村长叔昨儿去庄上,说让我回来及笄的事儿,我是断不会回来的。”
“今儿一早我去了作坊检视众人做工情况,六十多人的作坊一一查完就大半天了,这才匆匆赶过来。”
“自是比不得走亲戚能早有准备,若有怠慢之处,我也无话可说。”
她本是回应柳郑氏的话,但这说一说却似乎又带了点别的意思。
那边老太太听得神色微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是大舅娘徐袁氏反应快,连忙笑着带过话题。
“可不是么,霜丫头你的及笄礼,我和你外婆、你二舅娘可是早就备着了呢。”
“是啊是啊,都放屋里了呢,一会儿给你瞅瞅去,就是……如今你不同往日了,就怕你会瞧不上我们穷家人的东西了。”
徐田氏有些讪讪地笑了笑。
“怎会呢,俗话说礼轻情意重,谁也不是出身富贵人,你们长辈的礼,给什么都是对晚辈的慈爱,我缺的就是这种慈爱,又怎会嫌弃”
柳如霜听后又笑了笑,只不过说出来的话仍是带着抱怨。
徐家婆媳妯娌都听懂了,一时脸上都带着尴尬。
“不若我现在就去瞅瞅,正好这时候还不到摆席时,听说二叔家今天也会回来,却还不见,我这会儿有空把礼拿回庄上去。”
柳如霜见她们这反应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她暗自心想,你们也还知道自己曾经是怎么对待她们柳家几个孤小的。
不过,今天她过来到底不是为怼徐家的,她要怼的是柳二叔家。
因而便转了话题,要去看及笄礼也给了徐家台阶下。
柳二叔家没来,村长他们也不见,徐家也只有女眷在,显然是她来得还早。
当然这也是家中无长辈操持的原因在,及笄礼不过是个过场,大家聚到一起还有别的事情,并不是她真正被重视罢了。
也因此,她想着下午要从这里直接出门,这礼当然要先拿回庄上去。
“也好,就让你姐妹们帮你拿些,不然你也拿不下这么多。”徐袁氏连忙提议。
“你如今在庄子上住着,想来也不许我们进庄子去的,就让你姐妹们帮帮忙吧。”
徐老太太已回过神来,也连忙说道。
“嗯,也好。”柳如霜也有意回去一趟,给这四个小姑娘一点见面礼。
在村里人的注目下,柳如霜就同着徐家众人一起进了屋,东西都放在堂屋里桌上呢。
有两匹正红细棉布料子、一身粉红色细葛布衣裙、一支木簪子、一把木梳。
“丫头啊,这些东西虽不多,但也是外婆与你舅舅舅娘们的一点心意。”
进了屋,徐老太太便声音有些哽咽,眼中也闪烁着泪花。
“上回我们过来才知道你和两个小的竟是被赶出去的,想要你们搬回来但你心中埋怨,不肯与外婆相见。”
“那时我也骂过赵氏和郑氏,却不想她们死不悔改,如今你大哥休了赵氏,我们徐家是同意的,那赵氏就是个搅家精。”
“但你父母不在了,亲事上你又不肯听我们的,我们也只能给你备些添妆,等你出嫁前再添一些。”
“外婆老了管不动那么多事儿,只能尽力为你张罗一些,雪丫头和寒儿还太小,外婆怕是熬不到那一天了。”
“好在你如今在庄上过得好,有能力照顾他们,外婆说句厚颜的,这心头大石确实能落下去了。”
“只是外婆仍有一句话要问你,不然着实于心不安。”
“外婆要问什么?”柳如霜客气地看了徐老太太一眼。
摆在桌上的及笄礼并不多,她很快就看完了。
但她心中也清楚,这些东西于她不贵,于普通穷家人却是一笔价值了。
这次徐家确实很大方,还为她准备了嫁衣料子。
也难怪刚才在院子里,二舅娘徐田氏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因为她身上就穿着一身石榴红绣花烟罗裙,价值是远高于徐家衣料的。
而徐家准备了笄子,这也是及笄礼重要的一环,意味着小姑娘长大了,可以挽发插簪了。
不同家境和地位的人家女儿及笄,所笄簪子的品质和款式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但至少再穷也会有支木笄,徐家为她准备的就是这个。
只不过她没有长辈梳头,一切都是自己打理,而庄主大人送与她的簪子、珠钗都让她插上了。
此刻,只要她流露出半分不屑,都可令徐家人无地自容。
但她做不出来这种嫌贫爱富之举,便是对徐家再怨,也不能在这里攻击她们。
见她好说话,徐老太太朝门外瞅了瞅,见两个媳妇守在门口不让村里人跟进来,便压低了声音。
“听你兄长们说,你深得庄主倚重,可也听说庄主没有成亲也没有家室在庄上。”
“你可知庄主家中之事?你与他到底是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