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良进了堂屋后,柳祥生父子也赶紧过去,柳王氏母女本不想去,但外头实在太冷,只得跟了进去。
然而看到屋里一幕却又惊到了。
所有人都看着林天良亲自端着三碟点心放在柳家神龛前,之后跪下磕了个头,起身时接过四喜点好的三柱香,又拜了拜。
简单表达了他的姓名、年纪、南方人氏、家中排行,以及下月二十要迎娶柳氏如霜的喜讯。
插上香之后又揖了揖,这才转身。
“之前几月一直很忙,所有人也都不得空闲,如今年关将至,仓促筹办婚事,但仪程可减、心意不减。”
“今日提亲下聘定了日子,在下做为柳家女婿当请各位霜儿的娘家人到家中一聚,补个相看之礼。”
“相看礼还能补的?”柳王氏脱口而出,到不只是存心找茬,而是真的惊讶。
她也是近日得到消息,并不知道具体的事情,今天一来就闹了些不痛快,也没机会了解太多。
“我与霜儿都不是寻常人,也无需走寻常路,不然我就要问问各位,霜儿是怎么到我庄上去的了。”
这就是在怪柳家当初做下的事情,让走投无路的柳如霜投身田庄谋个生存机会。
虽是柳大年和柳谷雨做下的混帐事,但徐家知道后一直心怀愧意。
柳祥生固然精明且防着亲戚打秋风,到底也是亲兄弟的儿女,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觉得颜面无存。
因此,柳祥生立刻主动妥协。
“不管如何,这亲事是你们自己选的,你们自己当珍惜,我们当长辈的也唯愿你们和睦美满。”
他表了态,也是其他人的意愿,于是纷纷附和,就连两个舅舅也是只道祝福,不作质疑。
大家欢笑的话直接无视了柳王氏的问题。
“侄女婿你中午不肯留在柳家吃饭,却又邀请大家去你庄上,这……”
徐袁氏还有些不好意思,觉得相看是相看,但提亲下聘不都应该在女家吃饭的吗?
“要不,大妹夫你中午就留在这里吃顿便饭吧,我们再到你庄上吃晚饭?”
柳袁氏袁香琴出了个折中的主意,立刻得到大家的附和,觉得这样安排都合理了。
“我就不吃了,还要将这些嫁妆拿回去安置妥当,因厨房要承担作坊里人的中饭,不便待客,只能请各位到庄上吃晚饭了。”
他实话实说,其他人都理解,因为作坊里中饭虽只有馒头,也是要占用厨娘时间和锅灶的。
又是一番客气之后,林天良让自己的人再将聘礼转作嫁妆原路带回。
柳家这边跟随的代表只有先到的柳如寒了。
舅舅将清单交给他,让他拿回去交给姐姐,把这边情况说与她听。
柳如寒答应了,拿好清单放进小背篓里,喊了一声,那边柳如雪和大宝牵着小宝、徐书宁就蹦蹦跳跳跟在后头走了。
反正要去庄上吃晚饭,他们就先过去了。
大人见状也没拦着。
只是准女婿来下聘,别说吃饭,连茶都没喝过一口,也没落座。
到底是让柳家人和徐家人有些面子过意不去。
可人家是庄主,身份比他们高,更是他们做工的东家,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时徐书朗说了一句话。
“我在西院里玩耍的时候,见过庄主只喝霜姑姑泡的茶。”
“我也见过,庄主在饭堂吃饭时,碗筷和杯子都是另外洗过的,四喜哥六顺哥他们伺候,旁的人拿的都不行。”
“我听别人说,以前庄主都是有专门厨子,我们吃的是大厨房里厨娘做的饭,是不一样的。”
与徐薇儿双胞胎的徐清广也连忙说道。
小孩子爱玩耍,与少年们能打成一片,与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们也能说上话。
到是已满了十五岁的徐清胜就与小姑娘们避嫌了。
十岁的徐清阳性格内向一点,没有九岁的徐清广那么爱跑爱玩耍。
他们叔侄四个在庄上住了些时日,与少年们打交道最多,又同在饭堂吃饭,知道的事情也就多了。
说来说去,就是庄主挑剔,架子大,与他们哪哪儿都不一样。
“罢了,咱们也不贪他们什么,凭心结交便是,再怎么说也是亲戚,和气走动就好。”
柳丹枫见娘似乎又要说话,吓得连忙抢先笑道,笑容有些不太自然。
虽说娘这性子再有之前矛盾,不闹腾也难,但这是什么情况?什么场合?
唉,但凡娘拎得明白一点,也不至于把人全给得罪了。
娘把那丫环发卖到很远去,还让牙婆往楼子里卖,这份心思总是太狠了些。
因此他知道爹悄悄托人花了几十两将那丫环又找了回来,他也没向娘透露半句。
爹似乎也觉得亏欠了那丫环,就还了身契还给了二十两银子,让她回家乡谋条生路。
他觉得,至少爹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仁慈了一回。
这件事他没有与任何人说,就连爹都不知道被他发现了。
可爹娘的感情和关系闹成这样,他心里也不好受。
再看娘并未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也很无奈。
但凡娘对柳家亲戚客气一点,哪怕是表面上和气一些,也能少了许多纷争。
现在他也只能尽力挽救了。
其他人嫌弃柳祥生、不喜柳王氏,但还是会给柳丹枫面子,见他开口自是纷纷附和认同。
他们也不图霜丫头的夫家什么,只要她嫁得好、过得好就行。
不过舅舅们也坦言,霜丫头心善,心里还是会向着娘家人,对他们帮扶了不少。
大家说着话,就准备中饭招待柳祥生一家人。
柳月有些不耐烦,想吃了中饭就回镇上去。
她过来这趟可不是为了那没怎么相处过的堂妹,而是要回王家去,顺路过来柳家村的。
这满村泥腿子只会说些没见识的粗鄙之言,她才不想留在这里。
就算这里有庄子又怎么了?她外婆家没庄子吗?
她几个舅舅和表哥都有自己的庄子呢。
她也曾同表妹一起去过表哥的庄子玩耍过,没什么稀奇的。
她可对穷酸堂妹家的庄子没什么兴趣,就是好奇想去看一眼,但与人起了冲突,就为自己的面子也会不屑于去的。
因此吃完中饭,她就牵了妹妹的手,吵着要回镇上去,直嚷着村子里冷死了。
明明堂屋里烧了炭盆,屋子烘得暖暖的。
还这样不顾别人体面一脸嫌弃的态度,别说徐家人很不喜,就连柳大年都拧起了眉,看了柳丹枫一眼。
“这么一比较,还是我家霜丫头懂事、有礼、性格好!当初我真是猪油蒙了心,没有善待她,现在想来真是惭愧!”
他都这么说了,旁人还能说他什么?再说他这话的另一层意思,大家也明白,不由嫌弃地看了柳月一眼。
虽然没有吭声,不去附和,但那表情都是不屑与之打交道的嫌弃,却是明晃晃的毫不掩饰。
柳月浑然不知,柳丹枫兄弟却是涨红了脸,柳祥生沉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