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脑子的人都明白。
爹娘之死根本不是她的错,错就错在她爹娘死了已没人护得了她,还有底下两个拖油瓶。
但这毕竟是她家中的事,旁人最多说几句公道话,谁还能真的插手了不成?
昨天的事情,就已经明白告诉柳如霜这个道理。
因而,今天她就专骂柳家村的人!
她就不信,柳家村的人会不在乎这份工作,会觉得只是两个悍妇来田庄找她只是私怨吵架,甚至觉得只是家事而对他们并没有影响。
柳如霜也不去看人群里的谁是什么脸色,她也不在乎。
她手中的扫帚随着她灵活的身体变换着方向,一下又一下扫向那两个妇人。
瘦些的柳郑氏连忙躲避尚且挨了两下,作为胖子的柳赵氏就没那好运了。
几乎每一下都中招,被扫帚的粗糙竹枝条擦扫在身上,疼得哇哇叫。
田庄内前院东边主院有一座三层小楼,此时林天良就躺在屋顶懒洋洋地晒太阳,顺便看着热闹。
没想到小姑娘一出场就将局势扭转,让那两个闹事的妇人只有挨打的份。
厉害!
风中传来她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只是句句提到庄主,让他抿着唇有些不高兴。
不过……看到大片麦田里交头结耳无心干活的那些人,他缓缓站起身,身姿潇洒地从屋顶跃下。
从三层高的楼顶跃下,于他却如平地跳跃一般随意而轻松。
田庄大门口,看门的人、小厮、洒扫下人、丫环,甚至王婶、胡刘氏还有两个厨娘,他们都躲在门后。
看着柳如霜一个小姑娘竟然那般凶悍,能以一人之力恶斗两个悍嫂,纷纷咋舌不已。
这个总是微笑待人却口齿伶俐、进退有序的小姑娘,果然不好欺负!
尤其在四个丫环尤其是翠儿心里,更是百般滋味,庆幸、不甘、不屑、钦佩……都有。
“柳如霜!你这个没人要的贱种!活该被退亲!活该被赶出家门!你这般悍!就老死在田庄吧!”
柳郑氏被打得心火直冒,也开始加入骂战,帮大嫂对付柳如霜。
俩妯娌再次合力,一个当肉盾冲在前面、一个躲在后面伺机抢柳如霜手中的大扫帚。
这可不是柔软的芦苇编成的扫帚,粗糙的竹枝擦在身上就会受伤。
看柳赵氏那一手、一脸的红血痕就知道了。
柳如霜出手可丝毫不客气,专挑看得见肉的地方打。
柳赵氏现在除了胖,一张脸也可怖得很。
人群里,两个妇人正在低头打着商量,之后她们一个去村里找村长、一个去田里找柳如霜的两个哥哥。
这两个妇人,正是昨天被庄主亲口下令赶出田庄的厨娘。
她们昨天被赶回家还有些失了颜面不敢见人,但一晚上气得睡不着,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
何况丢了工作还不敢说出实情,怕家里人埋怨,只说是田庄请了更便宜的如霜丫头做厨娘,就不用她们了。
到了今天上午在河边洗衣时,俩人蹲在一起嘀咕了好久,后来就去找了柳赵氏和柳郑氏。
她们添油加醋地说昨天柳如霜带着两个小的去田庄乞讨,庄主见她年轻有几分姿色就留了下来,专门负责庄主的饮食起居。
她们说柳如霜得了便宜,见她们是村里人,怕她们把自己克父克母的事说给庄主听,就找茬把她们赶出了田庄。
还说柳如霜得了庄主的欢喜,工钱就有好几两银子,比她们俩加起来还多,又包吃包住包新衣裳,如今吃香喝辣快活得很。
柳赵氏和柳郑氏听后,心里哪里高兴得起来?
人是她们赶出去的,转身便攀了高枝吃香喝辣?
这不是打她们的脸么!
于是妯娌俩个忙完中饭等汉子又下田干活去后,把孩子托给邻家大娘照看,就匆匆跑过来了。
她们是一路骂过来的,自然招来许多人看热闹,跟过来的人比昨天在柳家门前多出了几倍。
这时闹得不可开交,人群里也议论纷纷。
有人想拉架、有人一脸担忧,毕竟柳如霜说的那些话,他们也听进了心里。
若是平时自然没人会信她,但今天她是从田庄里出来的。
那两个被辞掉的厨娘,刚才也在人群里添油加醋说了不少柳如霜的恶行。
大家相信若柳如霜去找庄主说话,没准庄主真的把村里人的活路给断了。
没人敢直接去骂柳如霜忘恩负义不顾村里人死活,对她却是厌恶起来,言语之间也有不少讽刺柳如霜品行的说辞。
“庄主?!”
这时,田庄门内看热闹的众人听见脚步声,扭头一看纷纷吓得往旁边让道。
林天良在众人瞩目中负手悠闲地迈出田庄大门,一身黑色长衫虽显文雅,但也衬托得他整个人都散发着冰冷、深沉的气息。
生人勿近的气场再加上他的脸色、他的目光,皆如淬了冰似的,让人触之惊恐、噤若寒蝉。
外头的议论声便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打成一团的场面也停了下来。
柳如霜提着大扫帚退到了他身后,神色不安地看了他一眼便低了头。
“昨天被赶出庄子的那两个厨娘,以前便偷懒耍滑、碎嘴狡诈,还时常顺走我庄上的小东小西,我平日里也懒得计较。”
“昨天这两个妇人却在厨房里欺负一个小姑娘,长舌、恶毒、搬弄是非,本庄主素不喜这种坏心眼的人,便将之赶走。”
“庄上没了厨娘做饭,让柳姑娘捡着个做工的机会,何来的攀本庄主关系?”
柳天良的目光看向远处村道上跑来的那两个妇人,不由冷笑。
“到是她们,被赶走后怀恨在心,恐怕没少说本庄主的坏话吧?本庄主尚未娶亲,但也不容他人泼污水!”
“正好村长来了,今天必须给本庄主一个说法,否则这田里的活儿,怕是不能交给你们柳家村了!”
“……”林天良一翻话,说得众人纷纷变了脸色,刚才他们担心的就是这个!
柳如霜在一旁低头杵着大扫帚休息,听到林天良的话不由暗赞。
庄主威武!
庄主一出来,丝毫不对她与嫂子的冲突发表半个字意见。
却开口就拿那两个厨娘出刀,不动声色地先破了她的“媚主、跋扈、铲除异已”的局。
再以田里那些雇佣工来挟,让村里人有所忌惮不敢再生是非。
村长柳福贵是个精明的中年男子,刚和两个耆老气喘吁吁地赶到,就听见林天良后面那句话,顿时也是一脸懵。
发生啥了?
为啥事态变得这么严重了?
不是说柳家如霜丫头仗着姿色进了田庄,哄着庄主欺负柳家村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