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送热水过来,一会我们去街上吃好吃的。”
“……”人还没醒,就想着吃好吃的,真是……咋感觉这么幼稚呢。
柳如霜心里吐槽,还是赶紧应了一声,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裳,迅速给自己弄了发髻,这才打开门走出去。
就见西屋和小厅门都打开了,张朝和岳扬却站在外头屋檐下,并没有走,看到她出来目光微闪,连忙作了个揖。
“庄主说让你们弄热水来,不让我给他做早饭,说去外头吃去。”
柳如霜不确定这个“我们去街上吃好吃的”,是否也包括了张朝和岳扬,便含蓄地解释了。
相比张朝和岳扬,她才是新来的手下,庄主的习惯和怎么伺候庄主,他们应该更熟练才对。
“嗯,庄主有赖床习惯,若没有紧急事情,他开了口,估摸还要再睡一会儿,如霜姑娘你做事情轻一点儿。”
“庄主不喊就别催,我们先去洗漱,回来带热水回来,你可以把窗子打开,但不能冻着庄主。”
两个小厮果然很熟练,叮嘱着柳如霜。
柳如霜连忙答应了。
却想到昨夜里庄主躺下后并没有盖被子,她刚才起身时有偷瞄一眼,隔着蚊帐确实好像还是没有盖被子呢。
不能冻着庄主?
这是夏天了好么!
清晨的清风凉爽舒适,吹着神情气爽好么!
俩人又叮嘱柳如霜把院门先栓好,这才往院外走去。
柳如霜注意到院中动静,几个伙计早就走了,现在小院里就只剩下刚起的她,还有没起的庄主了。
于是她跟在后头,等俩人出去后就把院门栓上了。
毕竟出门在外,客栈这么大,住的天南地北、来历不明的人,万一有坏人趁大家不在,溜进小院里来偷财、行凶怎么办?
万一庄主有起床气,一生气把人打死打伤了怎么办?
她再一次检查了门栓没有问题,这才转身看着正在嚼草的马匹,搁在角落的车架,空空的屋子。
她往院中走了几步,抬头看了看灰蓝的天空飘渺的浮云,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就在院子里练起了太极。
难得早起不用照顾小弟小妹、不用去干活,也没有外人盯着,又是在全新的环境里,她也可以短暂地享受一下新环境带来的轻松。
一套步若游龙、身似惊鸿、形如飞鹤的太极掌打完,收势,少女吐出一口浊气,仰脸深呼吸。
空气里有清晨的新鲜感,只不过旁边马厩的味道,到底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转身准备进屋,突然身形一僵,目光定在东屋窗前。
她还没打开窗子呢。
这窗子是何时打开的?
林天良仍穿着昨夜的中衣懒洋洋地歪靠在窗前,单肘支在窗棂上,手掌握拳支着自己的脸。
他似乎在打瞌睡,又似乎在欣赏院中风景。
院中能有什么风景?
无非就是她刚才在晨练罢了。
回过神来,柳如霜心里一个哆嗦,有些尴尬又有些不安,不知该怎么应对眼前的局面。
忽然,林天良伸出懒洋洋的另一只手,朝她勾了勾手指。
柳如霜顿觉脚下生铅,慢慢吞吞、磨磨蹭蹭地朝窗前走过去。
她没有进屋,就如昨晚他站在窗前一样,隔着烧完的艾草把停下脚步,目光有些忐忑地望着他。
“他们说庄主还会再睡一会儿,是我吵醒了庄主?”
“嗯,差不多吧。”林天良也在打量她,随口说。
“对不起。”柳如霜目光微闪,连忙低头行礼认错。
“无妨,我不生气。”
林天良以为吓着了小姑娘,连忙随意地摆了摆手,身子往窗前挪了挪,离她近了几寸。
“你刚才练的是什么掌?招式怪好看的,有气无力能打到人吗?还是以弱制强的妙招?”
他好奇地问,没问她怎么会这些,想到这些日子在田庄,也看到她训练两个孩子,以为只是一些乡野祖传的强身招式。
平时也没看个大概也就没有多想,毕竟乡野也有高人在,尤其隐世高人多不居于繁华世间的。
却没想到今天第一次看到这么全面的她的招式,有些惊艳。
柳如霜眼睛一转,立刻就编起了一个叫“少年天才遇到神秘师父传艺”的故事。
顺便接着帮圆昨天那个有关学医的谎。
免得庄主大人疑心起来,以后看她什么都要带着打量的目光,那就不好办了。
“这是小时候那位采药郎中教的,叫太极掌,还有一套太极拳呢,他说是一个什么山里的道人教给他的。”
“他看我一个小姑娘爬山力气不小,又合了他老人家眼缘,就教给我了。”
“他还说只教几天,若我学会了也是我的福分,若是学不会就算了,反正萍水相逢。”
“呵呵。”林天良听后却是不置可否地一笑,目光变得更加深沉地看着她,“你记得到清楚。”
“那是,虽说也是六、七年前的事儿了,但我也不是毫不知事的小丫头呀,再说若我愚笨不智,人家老郎中又怎会要教我?”
“啊,我记得当时应该也是我在山里跑的时候,爬树啊,摘花啊都很灵活利落,这才让他一时起意吧。”
柳如霜很不喜欢庄主此时的目光,太过灼热又炯炯有神,像两道激光似地要射穿她灵魂一般。
她都有点不敢回视了,太渗人!
但话已出口,就必须硬着头皮也要挺过去,这个疑惑若不梳理清楚,以后哪有机会慢慢亮出底牌?
“你既有此奇遇,到底拜师了没有?不是说老郎中还要收你为徒教你医术?”
林天良见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忍不住主动提及昨天的问题。
若真有此事,又真的当人徒弟,也不至于有如今被赶出家门、无处容身的悲惨了吧。
那当年为何又没有拜师呢?
“奇遇是奇遇,机缘却不一定是机缘,毕竟也就是那几天里遇到几次。”
柳如霜突然神情一黯。
“我呢当年到底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村姑,老郎中要我回家问父母意思。”
“我爹娘每天累死累活地为生计拼命,家里又那情况,我哪里敢提一句?”
“一边不舍爹娘、想为家里出力,一边又不忍心伤老郎中的心,就自以为是地只学了太极掌和太极拳,没有拜师学医。”
“但那几天里,老郎中也是有教我背《千金方》的,奈何我还没背上几句呢,他就没来了,不知发生了何事,我接连等了几天呢。”
“后来我爹病重,我在家更忙,就没有再见过老郎中了。”
“到是这偷偷学来的太极掌和太极拳,我也偷偷地练上一练,没什么进益,不敢忘记罢了。”
“这些年我常想着,只要我没忘记这些,也就说明我当年的奇遇是真的了,不是一场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