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与刘琦彼此试探着商议了一会,随即告辞了。
刘琦并没有着急回校场饮宴,他说还想在江边转转放放风。
周瑜知道刘琦的意思,他是不想让人看到他与自己一同回去,随即便先行告辞离去。
望着周瑜离去的背影,刘琦似是若有所思。
赵云见周瑜走远了,方才走到了刘琦的身后。
“君侯,江风太大,咱们要不也回去吧。”赵云低声对着刘琦言道。
刘琦摇了摇头,道:“不着急,让周瑜先回去,我得在这好好琢磨琢磨。”
赵云疑惑地道:“君侯是在琢磨刚才周瑜对您说的话?”
刘琦微笑着看向赵云:“你都听见了?”
赵云也不藏掖,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云适才离君侯和周瑜不远,因而都听见了。”
刘琦微笑道:“你觉得周瑜这个人怎么样?”
赵云言道:“相比于江东诸将,此人儒雅温和,颇有气度。”
刘琦摇了摇头,道:“那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这样的人深藏不露,最有锋芒!”
赵云没想到刘琦居然会给周瑜这样一个评价。
不过在谋人谋事这方面,本就不是赵云的长项。
当下,他便只是认真的听。
“子龙啊,我想问问你,你觉得周瑜适才与我说那些话,其真意为何?”
赵云还是明白天下大势的,他言道:“君侯是南境霸主,而袁绍是北境霸主,如今两强争雄,周瑜自然是想弄清,他需要站在哪一面……想来,袁绍应该是给孙坚送过书信了,希望能够招揽到孙坚支持他,一旦有战事,便可乱我后方。”
刘琦笑道:“你这话说的既对,也不对。”
赵云拱手道:“请君侯指点。”
刘琦淡淡道:“首先,袁绍一定是招揽了江东孙氏,孙坚目下也一定是在犹豫,到底要投靠袁绍,还是继续与袁术联盟……或者说是与我们联盟。”
孙坚和袁术的关系一直是唇齿相依,而如今袁术已经与刘琦联合了,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就是将江东孙氏和刘琦也绑定在了一起。
但孙氏如今毕竟已经脱离了袁术,而这么多年来,袁术的势力和声望也在逐渐下跌,到底是继续跟袁术一条道走路到黑,还是转而依附旁人,这对孙氏未来的发展很重要。
孙坚肯定也会想这个问题,但他的想法绝对没有周瑜那么深远。
“孙坚并非经学士族出身,更非世家门阀,充其量有个孙武之后的名声,但是不是真的谁也说不好,别看他占据江东,但就名分上而言,根本不可能完全得到扬州本土门阀的支持,再加上山越袭扰,孙坚想要在扬州一手遮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更别说称雄天下了。”
赵云恍然地点了点头。
“在这种节骨眼上,以江东孙氏的角度而言,站对队伍,很重要……孙坚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周瑜还是比较侧重于站在我们这边的。”
赵云恍然道:“君侯的意思,周瑜是觉得君侯与袁绍相比,胜算更大些?”
刘琦摇头道:“不,周瑜是觉得,若是直接与我们交锋,江东的胜算实在是太低了,孙坚若是投靠他们,那毫无疑问,江东之军必然会直接承受我们的进攻,因为就地缘而言,扬州离我们最近,而且他们就在荆州旁边,对我荆州而言是肘腋之患,而袁绍远在河北,根本帮不了他,而且袁术就在九江郡,孙坚若是敢投袁绍,怕是袁术也不会放过他。”
赵云恍然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适才,周瑜问若是汉室中兴,君侯会如何对待他们江东之人,这是什么意思?”
“周瑜的意思,是想问我,若是日后袁绍覆灭,天下一统,我刘琦掌控了大局,会如何对待他们江东一方?我回答的意思也很简单,只要他们能在现在这个时间段,帮我对付袁绍,对朝廷以示忠心,日后便会向陛下谏言让他们永镇扬州。”
赵云闻言恍然。
少许时辰之后,却听赵云问道:“君侯这话,可是发自真心。”
刘琦笑道:“一半真心,一半假意吧,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候,江东孙氏的立场对我们来说,也非常重要。”
赵云恍然而悟。
“那如果日后袁绍覆灭,天下一统,君侯想如何对待孙氏?”
刘琦呵呵笑道:“如果他们真是立了大功,刘某自当重用,让他们永镇扬州。”
事实上,刘琦跟赵云说了假话。
让谁永镇江东,刘琦都不会让孙坚父子在那边待着。
或许是刘琦有点小人之心,但是孙坚、孙策、周瑜这三个人的危险程度,实在是太高了。
历史确实发生了改变,天下的格局也不一样了,相比于原先的轨迹,孙氏父子的世界观与人生观,也一定和历史上有所出入。
但观念有变化,性格这东西却是无法改变的。
孙坚自不必说,擅杀郡守刺史,号称江东猛虎,纵横南北,谁来都是个干。
他儿子孙策,在历史上以弱冠之龄平定江东,号称小霸王,进取之心极为浓烈,就算是曹操,也常感叹“狮儿难与争锋”。
至于周瑜,眼下这是没得势。
历史上的周瑜,其雄心壮志也不是一点半点,吞并荆、益与曹操南北抗衡。
这样的组合,就算是真心扶汉,刘琦也不会允许他们日后的存在。
有时候,一个危险人物或许干不了出格的事,但是一群危险人物,就很容易干出出格的事情。
……
当天晚上,演武大宴结束之后,刘琦在深夜时分返回了自己的府邸。
天色已经黑了,刘琦也喝得有些迷糊,本想直接返回自己的房间,但隐隐地似乎听到了抽鞭的声音。
刘琦顺着声音来到了院落内,看见的是一身红色劲装的邹氏,正在院落中甩动着鞭子,在半空中发出“噼啪”的声响。
刘琦走到不远处,微笑着观看她甩鞭。
邹氏似乎也已经察觉到了刘琦的到来,不过却并没有停手。
少时,邹氏的额头开始流淌浓密的汗珠,似乎非常疲惫,她才缓缓地停下了手。
“姐丈站在一旁,光是看,也不说话,为何?”
刘琦微笑道:“你大半夜的在此练鞭,不睡觉,为何?”
邹氏自然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特意在此等他,慢悠悠地道:“长夜漫漫,有些失眠,故而在此练鞭……出身汗也好入睡。”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刘琦乘着酒劲大步上前,笑呵呵地看着邹氏道:“需要我帮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