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行闻言微微一笑,随意抖了抖身上的草渣和污垢。抬起头,用自己狭长明亮的双眸,注视鞠义道:“我原本视将军为一虎将,料想将军所思所想绝非平常,却没想到将军思想,却是如此庸碌。那韩行就冒昧问将军一句:将军可知兵否?”
韩行的问题,让鞠义一愣。他鞠义可是从小在军伍之中成长,平生参战无数,凭敌人尸骨做到了现在的位置,可谓地地道道的武将!而现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原来的韩行确实是个没用的儒生),尚未步入仕途的官二代,居然问他是不是知兵!?
简直荒唐!
如果没有韩行刚才,那一系列干净利落的杀伐,和最后那句,“我说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的霸气言语的话,鞠义估计现在,已经转身就走了!
“鞠某今年三十有二,历经大小战斗不下百场,亲自斩杀敌兵敌将不下五百,身上战疮不下二十处,此可谓知兵否?”鞠义还是答了,他现在很有些被质疑的愤懑,也对韩行有了更多的几分好奇。
他想听听这个少年到底想说些什么。
“将军果然英勇了得,令韩行好生佩服。然而恕韩行直言:将军并不知兵!”韩行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因为他不止是韩行,也是曾经的兵仙韩信!
在这位兵道大成、战无不胜的兵仙面前,他就是可以理直气壮的说,任何人都不知兵!
“哦?鞠某倒是愿听公子说说,到底如何才算是知兵?”鞠义冷笑了一下,很有些负气的道。
鞠义的反应在韩行的意料之中。身为一个将军,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质疑自己的专业水平。何况恃才傲物如鞠义!
只见韩行微微一笑道:“将军无需动怒,那韩行就来论一论这兵!”
“兵者,诡道也!了其实,结其势,行其诡,此所谓知兵!”韩行字正腔圆的吐出了他属于韩信那部分,关于兵道的总结语。
“哼,公子怕不是要效仿那赵括,行那纸上谈兵之事吧?”鞠义颇有些不屑,漂亮话谁都会说,然而漂亮话改变不了世界,“敢问,实如何解?势如何解?诡如何解?”
韩行却是一点不慌乱,鞠义的反应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请将军耐心听韩行言。所谓实,可概括入天时地利人和。天时者,四气之变化,昼夜之交替,冷热之寒暑,风雷云雨雪之更迭也;地利者,水脉山川、林崖谷地、道路宽湿之所谓;人和者,兵员之数目,兵力之优寡,兵战之方法,兵俸之多少,将令之所出,粮草器械之确情也。
所谓势者,不外乎人心之变也。知自身之量力,知周遭之想法,知敌众之患强,而以自居之强势,破敌薄弱,此所谓用势之道。
至于诡者,将军已经见过,韩行先前的所言所行了吧?诡者,危言匪行,行欺诈恐恫骄诱唏唾揣之极能事也!”
韩行的这具身躯,今年才不过十五岁。声音中还带着些许的童稚之音,然而这一番话却是让,鞠义汗颜不已。
兵家自古就有“谋战”与“勇战”两种派别。而其中的代表人物,当首推楚汉相争时的,两位天骄豪杰——兵仙韩信与楚霸王项羽!
鞠义的武艺不可谓差,但显然不能算是顶级,而观他建立先登营的举措,其无疑是更往“谋战”派方向靠拢的。
然而韩行这一席,粗略关于诡实势的见解,却是让鞠义突然发现,自己貌似还真的是,做得很不够!
不过鞠义到底是鞠义,韩行的一席话对他颇有启发,但显然还没达到,纳头便拜的程度。
“公子所言让鞠某受益匪浅,不过到底有纸上谈兵之嫌。不若以这天下大势,解解您这诡实势之道如何?”鞠义对韩行佩服了不少,都用上敬语了。
“哈哈哈,当然可以!”韩行第一次大笑了,他知道他来到这东汉末世的第一枚棋子,快要到手了,“当今大汉天下,有幽、冀、青、并、司隶、雍、益、荆、豫、扬、徐、兖、凉十三州,可谓富有四海。然而在历经黄巾作乱、灵帝驾崩、宦戚相争后,大汉早已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巨人。而致这巨人于死地的,必然是董卓董仲颖!
董卓手中,有我大汉最精锐的并凉之兵,而他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后,又已窃取了大汉的最高权力。其上京后第一件事,便是党同伐异!我父便是一个例子,他老人家本是御史中丞,掌管大汉律法,而董卓将他迁于冀州,其一是为了彻底掌控大汉的律法发言权,其二也是清楚他并不是一个野心勃勃之辈。而董卓恢复州牧制之举,无疑是彻底摧毁,皇室对于地方的控制,这一举措一下,必然滋长出无数野心狼子!
若韩行没料错,不久之后,董卓必然废帝,从而进一步削弱打击皇室权威!再过上十年八年,等他彻底稳固后,怕是就要行那,改朝换代的禅位之举了吧?
不过天下奇人豪杰无数,岂会让董卓专美于前?若韩行没料错,将军此次来邺城,便是为了勤王绞逆之事而来吧?”
震惊!!
韩行这番话才算是让鞠义震惊了!他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这位笑语盈盈的少年,直感觉后背发凉!
因为全被韩行料中了!
董卓已经行了废立之举,并且罢免诛杀了,所有与他意见不合的朝廷重臣,而他鞠义此次来到邺城,正是因为,韩馥已经接到了,曹操捏造的血衣带诏!他正是应韩馥命令,为商议进军勤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