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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兵权旁落,只在刹那
    那是一截从中而断的枪杆粗旗杆,胡杨木所制。此刻它只有秃秃的后半截旗杆还在,飘扬着漆黑旗面的上半截旗杆,早已随风坠落到了,沙草黄绿的邺城城门之下。

    半截旗杆就孤零零的插在,一片血红招展的汉旗里。显得既不合群,也不合适。

    它是被射断的!一支来自五百步外的锋利羽箭,将它拦腰截断!

    韩行右手持弓于腱,腰悬流星利剑。他左手食指,无节奏的叩动着自己黑色锦衣的左衽,这是他思考时的,下意识动作。黑色锦衣的左衽有些皱褶了,因为归属于锁甲的玲珑护心甲,罩在锦衣之外。在炽烈阳光的照射下,护心甲泛着幽明的黑光。

    此时是未时三刻,此地是冀州邺城城北之外,此年是汉献帝永汉元年,此节是登高眺望的重阳佳节,此秋却是一个多事之秋。

    “好!”不知是哪一位最先叫好,但从第一声之后,整个平原沙场上,仿若烈火燎原般,爆发出了一系列的欢呼呐喊。

    这神乎其技一箭,实在是贼特么精彩!

    试问普天之下,谁人敢言五百步开箭即中?这可比百步穿杨高出了N多个档次!

    韩行一直觉得,军人,是世界上最简单也最可爱的职业,虽然这个职业,代表的是最不简单也最不可爱的事,战争。

    军人的价值观非常简单,就是强者为尊——只要你比我强,那我就服你!

    而现在,他就凭自己本身的武力,折服了这群军人!

    原来的兵仙韩信,射不出这样一箭,所以不能以存粹的武力服众,只能靠战绩说话。这一直是他的一个生平憾事,毕竟武将将兵演武,才算真正对得起这一个武字!

    而现在,遗憾圆满了。

    韩行此刻,其实远没有外表表现的,那么平静。此刻,无数关于韩信,战争杀戮的场景,不自觉的在韩行脑海中浮现闪烁——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死人,到处都是殷红发黑的鲜血,到处都是伤者的哀嚎,战马的悲嘶。

    还有那挥之不尽,赶之不绝的苍蝇。这种肮脏的昆虫,在死去的战士身上,死去的战马身上,在鲜血上,在残肢上,密密麻麻的蝇附,盘绕。

    嗡嗡飞舞的采死者,它们热爱一切腐朽肮脏之物。

    “我一直觉得人世,是一个悖论般的吊诡游戏。它的一切都是相反的——最单纯的人干着最残酷的事,最肮脏的人代表着最干净的意,最丑陋的人粉饰着最高尚的美,最良善的人就是最倒霉的人。真是荒唐得可笑。”韩行撇嘴嘲弄,锋利的眼神满是霜冷。

    “全军回营拔寨,埋锅造饭。酉时出发,卢奴下营。所有武将佥事集合,公商勤王之事。”韩行环伺周围一圈,将这漫漫兵群尽收眼底,下达了自己的第一道军令。

    “是!”兵权旁落,总在刹那。无需等韩馥意见,冀州军一众“高管”们,铿锵而答,信服的接受了韩行的命令。

    从筑造拜将台,到拜将台拜将,然后到拜将台杀将诛魔,最后到千金一箭。一切循序渐进,韩行陌生的少年形象粉碎,留下的是不可违逆的将军身影!

    而这时的冀州刺史、韩行的便宜老子韩馥,在听到这一阵整齐划一的“是”后,却也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来。

    韩馥到底是官场老人。或许他不懂兵,但他和权这个字眼,却是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他毕竟是官。

    原本又累又热的他,一直非常欣慰于自己儿子的杰出表现。尤其是在那神乎其技的一箭之后,更是随大流的鼓掌叫好。但这时,听到周围这群下属们,统一而一致的服从后,却也升起了,一丝丝微不可查的小疙瘩。

    毕竟他才是冀州刺史,他才是这片土地的老大!儿子是儿子没错,拜了上将也没错,但他毕竟还没死,这开军拔营的头号命令,事实上应该是他来下的!

    韩馥很有些阴沉的,扫视了一眼,周围单膝跪礼的下属们,他感觉自己的权力受到了侵犯。但他并不怪韩行,毕竟韩行才十五,少年得志难免忘形,很正常。但这群没眼色的下属就膈应到老韩了呀。

    “父亲人望,果然深服众军!孩儿不过狐假虎威,竟也让这群骄兵悍将俯首帖耳!”韩馥的反应没有逃过韩行的眼。他知道他的盾牌要有小情绪了,毕竟老韩要是傻子,也不可能从举孝廉,做到现在这样的位置。于是韩行轻轻巧巧一句话,就把老韩的小疙瘩抚平了…

    “嗯,我儿说得是。”人嘴两张皮,怎么说都可以。韩行的巧言善辩,让韩馥的心里瞬间痛快了,“不过行儿还是要戒骄戒躁。你虽有你娘在天上保佑,又有饮用仙酒这样的奇遇。但毕竟年龄尚幼,有些事,还是要让为父拿主意的。”

    韩馥不轻不重的点了韩行两句,韩行当然知道韩馥在说什么。无非就是:你老子我虽然把兵符给你了,但你老子我也还是头儿。你小子有点眼力见,安安心心当好二把手就可以了,别没事儿上蹿下跳的。

    “是!父亲金玉良言,孩儿谨记不忘!”韩行双手抱拳,认错态度良好。

    “嗯,那先开会吧。”韩馥满意的点点头,语气听着跟说“先点菜吧”似的。

    “是,孩儿领命!”韩行再次抱拳而答,态度真的无话可说。

    不过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除了韩馥,所有人都清楚——

    出兵乃大事。涉及天气、寒暑、地形、路程、路况、兵员、人数、器械、粮草、士气等等等等,方方面面太多太多,这些韩馥懂吗?他不懂。

    所以他只能是块盾牌,是张十八路诸侯勤王大会的入场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