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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7 君主立宪
    “信来了!信来了!”林宇屏兴奋地一路从大堂喊到二楼。

    门口的薛怀一听,几步走到扶手边,撑着朝下去看,嘴里问道:“是不是羌浪驿来的信?”

    林宇屏撩着袍子三步并作一步走,摆手道:“不是,长安来的信。”

    这是他头一次参与到这么大一件事当中,看着李照坐在这小小客栈之中拨弄风云,即便是他这样不太热衷权术的人,也不禁为之快意了起来。

    薛怀哦了一声,转过身去靠在扶手上,对跑出来的赵麟努了努嘴,说:“那就应该是有关你亚父的事了。”

    赵麟喜形于色,蹬蹬蹬跑到楼梯口,接过林宇屏递来的信之后却没拆,而是连忙转身回了房间里。

    他双手递信,眸子虽然十分热切地盯着信,动作倒是老实。

    “你跟在曹辅国身边都学了什么?怎么一点也不像为君的心性。”李照好笑地瞥了他一眼,边拆信边说道:“在我这里,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察言观色,我又不会吃了你。”

    赵麟背着手,在后头摸了摸手指上的伤口后,垂头道:“亚父教我仁义礼信,教我人伦纲常,偶尔也会教我帝王权术,但他一开始并不希望我有那一天。”

    做皇帝的确是万人之上。

    但同时那也是一个极其孤凉的位置。

    坐上去之后要摒弃私欲,要体恤万民,要为端朝的江山社稷思量。

    所以,先帝在临终托孤给曹辅国时,不过是希望这个孩子在曹辅国的庇佑之下,做个安逸的富家翁罢了。

    然而世事难料,曹辅国得知真相之后,又岂能看着竖子窃国?他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为的就是能为赵麟找一个新的保护伞,并最终成功取代赵顼。

    李照抖了抖信,见到信上说曹辅国安全入京之后,稍稍松了一口气,把信递给了搓手以待的赵麟。

    负责长安附近区域信息畅通以及安全的是阮素素手底下一个名叫昙赟的姑娘,这姑娘对阮素素相当崇拜,为了得到阮素素的赏识,在长安那边工作得相当卖力。

    这信,也就是她写的。

    所以通篇长文中除了说明曹辅国的事之外,全部都是在向阮素素汇报长安大小事务处理进度,以彰其之发奋。

    “看完了下楼给那个红衣姐姐。”李照说完,垂头继续看书。

    赵麟的手在安全入京那四个字上反复摩挲了几遍后,欢呼了一声,雀跃地一溜小跑出去了。人跑远了,还能听到他那气劲十足的吆喝声,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李照听着他着朝气蓬勃的声音本是笑着的,可她这笑容挂了一会儿就散了。

    端史此前已经浮现出了赵顼相关的本纪,李照今天坐在桌前等了这么大半天,等的就是第一时间看到书上显示赵顼之后的那个皇帝。可当她真正等到这一页出现时,却发现一切都乱了套。

    在赵顼之后出现的,非纪非表非志,而是出现了全新的记载方式。

    永泰十八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扬州都督欧阳宇伙同江东四大世家率兵北上,这一路,欧阳宇屠了张敬忠等人的城池,带着这些乱匪的人头与滔滔的杀气,一路杀入了长安。

    李照注意到,在这一章里,除了描写欧阳宇如何神勇之外,还写重点提到了一个人——王巨。

    在翻到第二页之后,李照果然看到了这个名叫王巨的人的生平。

    王巨出身琅琊王氏,自小便有出色地文才和武艺,三岁能七步成诗,七岁能上山打虎,长至十四岁时,便已经做了状元,其在琅琊郡时,素有仙人降世之名。

    永泰二十年,王巨领兵与欧阳宇与长安西郊汇合。

    入长安之后,他连斩三位柱国将军,其后先杀赵毅,再杀赵顼,将长安彻底的攥在了掌心。

    而紧接着,他迎回了赵麟。

    端史也正是从这一页开始,跨入了新的篇章。

    这个王巨,以一己之力煽动了几大世家和欧阳宇反抗赵端王朝,意图推翻皇帝的统治,建立一个全新的时代。

    是的——

    王巨将端朝这样一个封建王朝,改制成了君主立宪制的国家。

    他在长安成立议会,将议会定为了端朝最高权力机关,并确立了议会成员从八大世家中推举而出,而议会成员可以推选出首相的制度。

    赶鸭子上架的赵麟成了象征性的皇帝。

    文末写着:至此,首相王巨改端朝为新国,国中议会推举出内阁,以内阁之首相为尊,而王为装饰品,无实权,号为神圣。

    李照看到这儿,可以说是叹为观止。

    她咀嚼着王巨这两个字,心中对王巨的真实身份产生了一些怀疑。

    就端朝目前的生产水平和认知理念来说,出现一个想要改制的人才,这个人才能将这个改制付诸行动,最后甚至还获得了成功,简直可以说是不可能存在的事。

    王巨,必定不是正统的端朝人。

    那么为什么端史上会留下他的大名和事迹?难道说这就是这个位面该有的历史进程?

    那厢,阮素素捏着信跨门而入,她在听到李照的嘟囔后,说道:“王巨?这个人不是早就死了?”

    “死了?!”李照如被雷击,当场呆愣。

    阮素素点了点头,说:“这位王大才子三岁就能吟诗作对,然后六岁时,因为在诗会上大出风头,被误灌了酒,一头栽在流觞曲水里……淹死了。”

    李照这下是彻底傻了。

    本该出现的人死了,这历史要如何推进下去?

    左思右想之后,她连忙合书起身,问阮素素道:“几年死的?死在何处?谁办的诗会?”

    王巨不该死。

    他现在死了就说明有人在干扰这个世界的进度,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裴朗明。

    “永泰元年吧,好像就是当今天子登基那一年,安阳王在京郊大办诗会以庆贺天子登基,期间宴请了各大世家,琅琊王氏就在其列。”阮素素想了想,回答道:“当时我还没入大光镖局,与红袖派的姐妹去了那诗会助兴,结果就目睹了这惨案。”

    安阳王……

    李照此前就猜测裴朗明可能藏匿在安阳王的身侧,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想通了这里之后,李照的脸还是垮了下去。

    她对于君主立宪制那是一点儿都不熟,若是这个世界要前进的方向是君主立宪制,那么对她来说是个相当大的挑战。

    毕竟,她是奔着共和去的。

    因为她清楚的一点是,不管历史细节如何,大方向上,民主共和都将成为这历史洪流之中不可缺少的一笔。所以只要往共和的方向推进,她肩头的担子就会轻一些,最后即便不能判定她任务成功,也绝不会溃败。

    当然,她也没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

    民众的素质没有提高、生产力水平跟不上的情况下,任何大刀阔斧的改革都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

    那王巨的君主立宪制看上去是带着端朝迈入了新篇章,实际上还是贵族世家们在垄断政治,换汤不换药的封建君主制罢了。

    阮素素不知李照为何会一下子消沉,一下子欣喜,便连忙过去,将信放在桌上,转移话题问道:“照儿,我要给昙赟回信,你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李照摆了摆手,托腮道:“长安那边要是没问题,就照原计划开设分店,让曹辅国在官府里搭把手。曹辅国如今招摇地进了长安,安阳王要是动了他,赵顼就有借口光明正大地收拢兵权了,所以他是安全的。”

    “好。”阮素素点了点头,她举步往外走了两步,又倒回来,问道:“后天就是平山大比了,如今殷州城里挤满了江湖人士……照儿,你真要给出上万两黄金?”

    这个数字可不是小数目。

    如今现银都分散到了各地准备增设的育幼院和学堂里,沁园日报也在改变主营方向,都是需要用钱的地方。

    “嗯。”李照点了点头,答道:“不单单是这一次,往后每三个月,沁园客栈都会办一次大比,后续奖励也一样,只是唯一的不同是,胜者要在学堂之中无偿授业一年。”

    “为了什么?”阮素素困惑地问道。

    李照歪头冲阮素素眨了眨眼睛,说:“书本上的知识是用来武装我们的头脑的,而武功则可以武装我们的身体。”

    阮素素虽然没听太懂,但也领略到了李照的大概意思,她捏着信敲了敲下巴,说:“那铁龙骑不可以代劳吗?用武林中人,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听到阮素素如此发问,李照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

    “端朝乱了多少年了?”

    若要正经算起的话,从开元二十年孝宗久病不能上朝,改由皇后刘氏代政之后,这山河就乱了。各地灾祸不断,内外交困,便是殷实一点的普通人家在一年年的战乱之中,都变得。

    普通人活得连畜生都不如。

    “今年是改元后的第四年,满打满算,十年了。”阮素素敛眸回答道。

    像阮素素这样有一技傍身,能在镖局走镖的,可以说是相当幸运的人了,虽然刀口舔血,但至少吃得饱,穿得暖,不用为下一顿的口粮担忧。

    连饭都吃不饱了,谈何读书识字,谈何习武强身?所以李照才会想要救人,不光是救人,还得要救命。

    “阮姐姐,武林中人也是百姓的一部分,他们有妻子,有父母,是这滚滚红尘中不能忽视的那一部分。”李照笑着起身,继续说道:“端朝病了,所以百姓才会在十五年的动乱之中挣扎求生,苦不堪言。这时,需要有人带着药方出来救命。我有药方,有你们,但还不够,我要这百姓都能醒悟,要那有能力的武林中人成为帮我制药,施药之人。”

    “好!”

    “好一个端朝病了!”

    窗户口突然响起了一句高呼。

    这声音之大,吓得阮素素拔剑就反身一刺,将窗户连棂一道给打飞了出去。

    砰——

    外头传来一声巨响。

    李照和阮素素趴在窗头去看,就看到平巽荡着他的宝贝葫芦,重新飞身上来,扒到了另一扇窗的窗沿上。

    见两人望着自己,平巽单手撑着窗户往屋里一跃,随后抚掌笑道:“方才听李姑娘一席话,实在是发人深省——发人深省啊!”

    他那慷慨激昂的模样,倒叫阮素素差点忘记这人是在偷听了。

    “平大侠为什么去而复返?”李照垂眸看着挂在他酒葫芦的绳索上的戒指,明知故问道。

    阮素素提剑直指平巽,冷着脸说:“平大侠往日向来是光明正大,今日怎的做这种听人壁脚的下乘勾当?”

    平巽摊手朝前,一脸无辜地说道:“误会,实在是误会,你们楼下大堂大门紧闭,所以我才不得不剑走偏锋,从这沿街的窗户进来。”

    说完,他又赶紧把戒指从酒葫芦上取下来,捏着放在了桌上,解释道:“我是来还戒指的,还了就走。”

    李照懒得追究他为什么偷听,反正被听到的也不是什么不能听机密,所以便问道:“平大侠想好要不要参加平山大比了吗?”

    “当然参加。”平巽脸上的嬉笑一下子就没了,转而十分严肃地说道:“我本以为李姑娘是如欧阳宇、张敬忠那样的玩弄权术之人,却没想到李姑娘胸怀天下,要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从平巽那有些颤抖的声音中可以听出他的激动。

    他眼眸黝黑深邃,说话间,攥紧了手中酒壶,朝李照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接着说道:“如我那般救一人,有何用?我有何颜面以侠义自居?像李姑娘这样救世之心,能救万万计百姓的,才可以大侠称之。”

    李照受他这般大礼其实是有些心虚的。她清楚自己这一路走来为的什么,不管是开设沁园也好,接济流民也罢,贯彻始终的,不过是求生二字,故当不起平巽这一声大侠。

    “平大侠严重了,如今宏图未展,我还需要如平大侠这样的能人志士帮助,才能驱散这笼罩在端朝上空的阴霾。”说完,李照快步上去虚托着平巽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

    后头的阮素素颇为欣慰地看着与平巽说话的李照,将剑收入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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