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夜里就走了。
跟她一起走的,还有铃铛和涣生,以及一半的流民。
她离开武川之后不久,墨筠和墨瑜就跟着离开了武川,虽然这两人走的不是她那条路,行迹却是相当可疑的,翟伯宁也就当即派了人过去跟踪他们。
而在李照深入陇右道的这么几个月里,外头其实早就已经天翻地覆了。
各地旱灾持续了大半年之后,终于暴发出了动乱,各地的流民帅聚集成群之后,演变为了散军,一时间竟是与欧阳宇和张敬忠的势力不相上下了。
只不过,散军到底是散军,赵毅一放下与赵顼的争权夺利,说斩就斩了几个流民帅,以正视听。
然而杀戮并不能震慑这些已经被饿怕了的人,越来越多的流民反抗府衙,反抗长安,对长安形成了合围之势。
英吉利亚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们以绝对的武力优势对各地的叛军造成了碾压性的打击,并高悬赵毅的旗帜。
赵顼在这个时候俨然成了傀儡,手头的军队都被赵毅给收走了,连鱼敬恩都被赵毅给看了一只手,赶出了长安。在长安孤立无援的赵顼只能忍气吞声顺了赵毅的意,拱赵毅临朝,任他掌权议政。
欧阳宇比退守据点的张敬忠要刚烈得多,他既然敢反赵毅,也就自然敢反英吉利亚人。故而在英吉利亚人打到他的地盘上时,活生生用人命堆出了一个首胜。
李照知道这些的时候,是到同昌的第一天。
顾奕竹将这些资料送到她手上,同时稍显担忧地说道“英吉利亚人改变了策略,不再在陇右道上固守……而且,他们好像知道我们要在剑南道构筑防线,所以才会有意避开我们,从北方入长安,借此攻打腹地。”
“他们知道是正常的。”李照迅速地翻着纸张,眉头拧在了一起。
她在英吉利亚人的地盘上闹了那么多的事,裴朗明要是还不知道她在搞鬼,那就奇了怪了。所以英吉利亚人改变策略是正常的,而且也是必然的。
只是这么一来,李照原本想要循序渐进的计划就又被打乱了。
最重要的是,即便是在强敌压境的情况下,欧阳宇和张敬忠也没有半点想要联手的意思,不单单是他们,各地那些流民帅更是各自为政。
这么一来,一吃败仗,那就是东一处西一处,一群人都在吃败仗。
也是在这个时候,最不被重视的那群寒门士人之间突然就掀起了一股以笔为刀的救国风潮,他们用沁园新刊作为指路明灯,在没有人倡导的情况下,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在各地高举起了驱逐鞑虏的旗帜,并对镇压他们的英吉利亚人拒绝服从,宁死不屈。
“这些人……是端朝的脊梁。”李照有些惊讶,也有些感叹。
有的人与事,即便没有她的出现和引导,只怕也会成为必然。这一群以血明志的文人,便是最好的例证。
顾奕竹垂了看了一眼李照刚才看过的那一页,问道“那是不是要给他们一些支持?德胜军早前只注重了对各地沁园产业的保护,对他们倒是心有余而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