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拨过来的新太医正在备药,听说是丫鬟出事,吴恙并未上心,只开口遣了他一句:“你且去看看!”
男子风度翩翩,颇有风采,纵使此时素袍长衫,也难掩其骄人之姿。
吴恙最是不喜欢他,原因无二,整个太医院大部分都是几代从医,或是多年行医问诊,偏他一个半路医者直接进了王府,听说朝中有人,又有孙沛太医的亲笔推荐,说是多年的关门弟子,这便一路绿灯通过,亏的吴恙收了几个学生的厚礼,心中实在不忿,又不好当面发作,便只在平日里时不时暗讽为难一下。
男子得了机会去看病,也不计较丫鬟还是主子,颔首遵命,急急随通报的丫鬟而去。
男子健谈,一路上问了几句出事丫鬟的情况。
“敢问姑娘,此去的是哪苑?”
芬芳从未见过这般风雅太医,心里一片荡漾,不时瞟他一眼,听到“姑娘”二字,几乎要酥到骨子里,羞着绞手回道:“您唤我芬芳便是。咱们现在去的是凝舒苑。”
“凝舒苑?”男子心里跳动非常,几乎要望眼欲穿,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了。
“太医,您怎么称呼啊?”芬芳没看到男子眼里的焦急。
“哦,我是汪长卿,也可直唤汪太医。”
“汪——长——卿……”芬芳心里盘划一遍又一遍。
汪长卿心有所念,脚下步子不觉加快。
凝舒苑的匾额恢宏气派,一看便知主位受宠。
芬芳领着汪长卿进了西殿,正好璟婳也过来了。
“启禀婳福晋,主子格格,汪太医到了。”芬芳禀道。
“快快让他进来!”是璟婳的声音。
汪长卿抬脚迈进,看到身着浅杏色织花锦缎旗装配着玉簪和金翠宝玉珠花,通身的清雅贵气,和他想象中无异,璟婳还是那样的耀眼。
“微臣参见婳福晋!参见春格格!”汪长卿屈膝行礼,开口道。
他声音不重,但霎时璟婳怔住片刻,这声音——
猛一回头,璟婳就看见长卿的那张俊朗的脸。
正想喊出口,被长卿一句话截回去了,“微臣可否看一下病患?”
“额,哦,在这儿……”璟婳不知长卿哥哥何意,说话都有些不顺。
转头看向彩云的时候,璟婳方才回了神儿,心思又被彩云说的话给揪住了。
“长——汪太医,你且看看这彩云到底如何?”璟婳下意识的要喊长卿哥哥,终是憋了回去。
长卿看了看彩云的额头,又检查了她的脉搏,心里已有数,“婳福晋不必担心,这彩云姑娘并无大碍,应是惊吓引起的一时晕厥,微臣这就施针用药。”
说话间,长卿已经打开了药箱,拿了银针在合谷、内关穴位处施针。在这期间,汪长卿看了看疏桐的胳膊,确认没有脱臼,只是拉伤,便吩咐了她最近不能费力,也不可太过操劳。
也就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彩云这边慢慢有了意识。
“主子,春格格,彩云醒了。”疏桐瞅见彩云眼眸微动,便赶紧向坐在外面的璟婳和若初禀告。
“快去看看!”若初知道此事重大,好不容易姐姐稍稍释怀了些,这若是道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姐姐还不得再次伤心。
看着姐姐怔神不言语,若初才扶了璟婳,吩咐汪长卿去瞅瞅。
等到彩云睁开眼睛的时候,猛的一起身,顿觉头痛欲裂,晃了一下身子。
“彩云姑娘,切不可起身过猛。”长卿看到彩云苏醒,提醒了一下。
这一下提醒才让彩云注意到汪长卿,她竟没有见过这等俊逸明朗的人儿,通身散发着让人舒适的亲近,看一眼都觉得舒心。不过,这个时候,她顾不得别的。
忍着痛,彩云挪着身子跪下,任谁劝都不行。
璟婳死命的撑着发抖的心,冷眼看着彩云,任她磕头。
若初怕此事传出去,便对侧边伺候的汪长卿客气道:“芬芳,眼下彩云既然醒了,就送王太医回去吧。”
汪长卿哪里放心的下,可是,初次进入王府,他又不能太过表现,否则怀疑太多,对他并没好处,最关键的还是会影响璟婳。
“微臣告退!”汪长卿退着步子出去了。
此时,屋子里别的小丫鬟都被屏退了,只有璟婳、若初、疏桐和彩云。
“姐姐先别动气,容易伤身,咱们先且听一下她怎么说。”若初拍了拍璟婳的手背。
“说。”只要牵扯到这件事,璟婳是不会有一点容忍。
彩云这时才惶惶抬头,说道:“婳福晋可还记得咱们苑里之前死的宫女花枝?”
“花枝?”璟婳疑惑。
“就是那个半夜偷了您的鞋被奴婢逮了个正着,本想关到杂物房第二天让福晋处理的,没想到她当夜就自尽了,当时您刚刚小产,怕您伤神,就没有禀告,遵循福晋意思拉出去草草葬了。”疏桐轻声提道。
璟婳这个时候才知道有这档子事儿。
“你仔细说来。”璟婳越发迷惑。
“疏桐姐姐,你可还记得当天是奴婢提出的去荷花池吗?”彩云泪眼婆娑问道。
疏桐倒是记得清楚,“确实是你先提出的。”
彩云点了点头,“都是奴婢鬼迷了心窍,若是论起提出荷花池的丫鬟,奴婢还真不是第一个,第一个是花枝。头一天,花枝对我说她听说有人第二天要在荷花池祭祀烧纸,主子们应当知道,咱们府里一向禁止这些,逮到一个罚的不少,举报人也会有奖。花枝说她人微言轻的,怕被报复,就说卖个人情给我,让我第二天提出去荷花池,若是发现了踪影,也好分她一些。奴婢这才提出的去荷花池。”
“那这事又与七公主有何干系?”若初沉不住气,急的问道。
彩云顿了顿,回道:“主子莫急,后来那花枝莫名而死,奴婢就怀疑的很,只是,当时没什么证据,奴婢不敢妄加揣测,也怕引得婳福晋伤心。昨个儿,奴婢出府的时候,碰见丫鬟们谈论家眷,说花枝的娘病死在客栈了,真是可怜。奴婢还纳闷那花枝老家在江南,怎的她娘会在京城?便去客栈打听,听老板说,那花枝娘是由一位约莫三十上下长相稳重老成的女子接过来的,她付了三月银两,说是平时让客栈伙计帮衬这点儿。所以,伙计才从这老妇口中得知她女儿在王府当差,听接她女子说最近女儿要升为侧福晋面前红人,接她享福来了,因为女儿忙得紧,就差人接过来了。”
璟婳和若初听得一头雾水,这些又是什么联系。彩云大概是觉察到了两位主子的不明所以,便话锋一转,“婳福晋,主子,这三十上下长相老成稳重的女人你们觉得是谁?”
“三十上下?”若初思索几番,重复了一遍看看璟婳。
“是谁?”璟婳不怎么和府里的人联络,这一下子让她猜,还有些困难。
“是绣檀!”彩云笃定道,“奴婢也不敢确认,便让府里的人画了绣檀和几位年纪相仿婆子的画像让客栈老板相认,他一眼便认出了。更让人匪夷所思的还在后面!”
彩云说到这儿,眉头紧锁,实在困惑,道:“听伙计说后来那老妇还说女儿想她,要一个贴身信物聊慰相思,她便逢人说小女儿娇憨,怕她思母太苦,把自己带了几十年的玉镯交给了绣檀,让她给女儿带过去。”
“玉镯?”疏桐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怎么了,疏桐?”璟婳看了看身边的疏桐,问道。
疏桐赶紧回禀:“主子,花枝死的那天奴婢曾去看过,当时,那花枝手里就是拿着玉镯,看成色,实属年头长了。”
“那若是依照彩云说的,花枝哪要晋升啊,绣檀不是说假话吗?”若初道。
“是啊,奴婢也是这么想,思来想去,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彩云看向璟婳。
璟婳也猜到了,便自己说出口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花枝受绣檀胁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