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没在理他,忙着去投料去了。林国栋挣扎了好一阵子,可旋转的搅拌叶让他无计可施,他只好找到两个最佳的支撑点,将脚踩在了中间那片叶子上,顺着搅拌叶做起了顺时针运动。其实,做运动也无所谓,只不过,半个身子浸在温热的釉浆里,湿漉漉的怪不好受,头顶的电机在旋转,脚下的釉浆在翻滚,哗哗的声响让他有些眩晕,他强烈的求生意识让他咬紧牙齿坚持着,他只盼望有人跑到平台上来发现自己,解救自己。
平时不念经礼佛的他现在全身心的集中到那一句南无阿弥陀佛。
或许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上苍,又或许是他命不该绝,总之临时抱佛脚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管用的。唐龙巡查各车间的安全隐患时,来到了釉磨车间。那两个东北人似乎已经忘记了釉缸里还有一个人,见唐龙过来,迎头打个招呼之后,又忙着用水管冲洗地面的卫生。
此时,林国栋一边喊救命,一边念阿弥陀佛,声音虽然很大,可在隆隆的球磨运转声里却显得很微弱,若不是心细如发的唐龙估计谁也听不见他的呼救声,唐龙仔细的辨别声音的位置,并询问冲洗地面的工人,刹那间,那两个工人忽然记起了这事,蹬蹬蹬的跑向平台,瞧了瞧林国栋呆的那个釉缸,只见林国栋有气无力的喊道“救命呀,南无阿弥陀佛。救命呀,南无阿弥佗佛。”
这两人忍不住“噗呲”一笑,相互对视一眼,赶紧跑到配电箱处,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止停按钮。
林国栋送了一口气,慢慢的从釉缸里爬了出来,一道平台就爬在台面上动都懒得动一下。
唐龙也攀上了平台,一见这幅场景,初步判断为安全事故。由于林国栋全身上下都裹满了釉浆,唐龙一时之间还没认出他来,他赶紧吩咐那两个东北人用水给他冲洗干净。
这俩货怀着忐忑的心情牵着水管对着林国栋一阵猛冲狠扫,不一会儿,林国栋的本来面目逐渐的呈现在三人面前。
“林主任?怎么是你?”唐龙惊讶的问道。
“哎,唐总。”经历这一劫的林国栋虚弱的应了一声。
“怎么回事?”唐龙问道。
旁边的俩东北人攥紧拳头紧张的看着林国栋,林国栋只是苦笑一声,淡淡的说“刚才去取釉浆不小心滑倒掉了进去。”
“自己掉进去的?”唐龙有点不信,这个说辞太牵强了,再说,他的身边也没什么取釉浆的工具。唐龙叹了口气,他知道林国栋有意在隐瞒什么,既然当事人不肯说,那就当一次安全事故处理吧。
“唐总,我去换身衣服。”林国栋慢慢的爬了起来,那俩东北人赶紧搀扶着他向地面走去。
唐龙呆呆的站在原地继续寻找他心中的存疑。
刚下平台,林国栋就对着二人骂道“你们够狠啊,把老子晾了这么就才来。”
“老大,对不起,我们忙着忙着给忘啦。”俩人解释道。
“要不是我福大命大,这次肯定被你们整死了。”林国栋被两人架在中间,除了头部可以随意活动,身子想动都没机会动弹。
“谢谢你啊,老大,要不是刚才替我们挡枪,我们可能就进局子里去了。”俩人一脸诚意的谢着他。
“算了吧,都一条绳索的蚂蚱谁去都不爽。”林国栋难有的大肚让这二人服服帖帖,一脸的敬慕之神顿时浮现在脸上。
“大哥,老大,从今以后我们兄弟俩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你说往西,我们绝不往东。”
“对,老大,我们以后听你的,你是我们的马首,我们是你的马屁股。”
“哎,你们拍马屁也不能乱用词啊,乱七八糟的没文化,没素质。”林国栋意外的收获了两个战斗虾兵。
“老大,我们也就这水平,以后跟你练练还不是轻易而举的事。”一番粉饰让林国栋心里蜜汁甜甜,刚才的过节也就烟消云散。
唐龙去到张厂长的办公室,对他说“你的釉磨车间要整顿了,不然真成了幽默车间啦。”
一句玩笑引起了张厂长的注意,他看着表情严肃的唐龙,心想又出什么幺蛾子啦?
“唐总,说说看。”张厂长现在是丈二莫不着头脑,只能试探的问。
“安全事故,要放在心上,不然到时候出了事情,是你进去,还是我进去呀?”唐龙继续打着哑谜,他就是要看张厂长对厂里的安全问题到底摆在什么位置。
“怎么出事了吗?”张厂长突然紧张起来,那根松懈的弦一下子绷的紧紧的。
“釉缸里掉了个人下去。”唐龙见他神情紧张这才通报了这个消息。
“谁?有事吗?”张厂长眉头一皱,暗骂了一句林国栋。
“车间主任林国栋。”唐龙一字一字的像一根钢针刺进张厂长的心脏,张厂长一听顿时恍惚起来,头脑一阵眩晕,“这怎么可能?”
“我起初想也不可能,不过的的确确是真的。”
“这个狗日的,怎么当的主管。”情急之下,张厂长第一次在人前用了脏话,他的心悬在高处,毕竟是舅子呀,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怎么向老婆交待呢?
“好好整顿一下吧,要不以后除了什么事真还没法交差。”唐龙没说别的,智商告诉他点到为止。
“我知道啦,谢谢唐总教诲。”张厂长临末也只能顶上两句客气的话。
“教诲不敢,有事情大家协商处理就好。”唐龙说完,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张厂长一个电话直接打在林国栋的手上,“赶紧给我滚过来!”
10分钟不到,林国栋就出现在了他的办公室。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事。”林国栋支支吾吾的想掩饰他内心的惧怕。
“唐龙都跑到我这来了,你还敢说没事?”张厂长把桌子一拍,怒火中烧,双目紧紧地定着他。
“我不小心掉釉缸里啦。”林国栋怔怔的说。
“怕不是掉进去这么简单吧?好好的想进去洗个澡啊?”张厂长犀利的目光直刺着林国栋苍白的脸,他是怎么也不相信干了好几年釉磨的人还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的确是我自己掉进去的。”林国栋喃喃的说,这种情况下他不敢大声讲话。张厂长是明眼人,他一看就知道这小子心里有鬼,要是放在平时他早就跳了起来,那里还会这么老实的站在这给你低声下气的受批。
“去,给我再掉一次。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掉进去的。”张厂长一声呵斥,把林国栋吓得跳了起来,嘴里惊呼出一个“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