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可钟寰放下手里的笔,看向他,道一句“既然心志如此坚定,那他应当有勇气叩第二次皇城门。”
这,大人你是疯了吗!
牟方不敢把这话说出来,只能委婉的提醒“大人,那可是皇城门,敢叩第一回喊冤已经是有胆量,再来一回,没人做得到。”
“没人做得到?”钟寰笑了“当年大楚新立,景武先帝要大灭世家豪族,欧阳鸿老先生三叩宫门,得以面见景武先帝,给世家豪族挣了一条活路,也给新立的大楚争了一条活路。”
“不说欧阳先生,封先生当年也三叩宫门,求景元帝放过卫国公一系的姻亲们。瞧瞧,两位老先生都能做到,吕柏为何不行?且他叩的还不是宫门,只是皇城门。”
牟方“……”
您也知道那两位是老先生?
他们是大楚肱股之臣,得陛下看重,有面圣之权,可吕柏有什么?
他只是个外地来的穷秀才,能去叩一次皇城已经不错了。
牟方道“大人,吕柏没有官职或者爵位,他要是再敢靠近皇城门,御林军会立即射杀他。”
“那就救他,别让他死。”钟寰提笔,在宣纸上写了魑魅魍魉人五个字“我已经对他手下留情,要是在西北、东北、或者中州,他遇到的可能是真正的凌迟之刑。他们会对他用尽酷刑,把他给折磨至死后,再把他给扔去山里喂狼,他连出来喊冤的机会也没有。”
“整个大楚,处处皆是恶鬼,他想做人,想要为民请命,就得经受一番剔骨之苦,否则当他面对真正的恶鬼时,不可能再坚持下去,甚至有可能被他们同化,成为新的鬼怪。”
这?
说得是挺对,可牟方真的怕吕柏撑不住。
钟寰道“我要的是他经历绝望后,还能坚信世上有公理存在,还敢再冒死为自己伸冤,去办!”
“是。”牟方只能照办了。
……
皇城门前的大道上,吕柏没有死,欧阳福举着欧阳家的令牌,冲着御林军道“众位大人手下留情,此人是欧阳家的客人,受了冤屈,只能出此下策,下回不会再来了!”
欧阳福送过顾锦安入宫,前几天还在皇城根下等了顾锦安半天,跟欧阳章大人说过话,御林军见过他,没有怀疑他的话,也给欧阳家面子,是道“无故来皇城门前闹事,乃是等同谋逆的大罪,看好他,再有下一次,欧阳大人也救不了他。”
“是,多谢诸位大人。”欧阳福谢过御林军后,立马扛起吕柏跑了,把他放到几十米开外的一辆马车上,对驾车的人道“回窦宅!”
“是。”
马车立刻动起来,朝着窦宅奔去。
这事儿闹得很大,吕柏还没回到窦宅,半个京城就传遍了“前两天去京兆府、兵部喊冤的那个外地秀才你们还记得不?他疯了,竟然跑去皇城门喊冤,把御林军都给惊动了。”
“诶哟,真是个不要命的,何必呢,人活着那能不受点冤屈?”
“就是,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犟,受点冤屈就受呗,还跑去皇城们喊冤,连命都没了。”
“什么?他死了?”
“八成是死了,御林军都惊动了,还能有他的活路。”
“没有,没死,他跟顾探花、姚榜眼他们是同乡好友,那顾探花还是欧阳家的孙女婿,那犟秀才是被欧阳家的人给救了。”
“被欧阳家的人救了?那应该是能活的。”
光是几个新科进士出面,可没本事救他。
有人叹道“被救了就好,望他想开点,别再去找死了,那皇城门是能随便叩的?画本子瞧多了,以为是个人都能进皇城告御状不成?傻!”
半个京城都在说吕柏叩皇城门喊冤还没死的事儿。
也有人说起阮家来“阮家可有人出来说话?这事儿是因他家而起的吧。”
有人不赞同的道“不对吧,这事儿不是五城兵马司挑起来的吗?”
有人呵斥他“张八福,你可闭嘴吧,日子不想过了?五城兵马司的闲话也是能说的?”
那可是兵煞,管着整个京城的治安,要是被他们听去,随便给他按个罪名押走,那全家就都完了。
戚康明他们听说这事后,也不办差了,立马请假,要回来看吕柏,有不批假的,他们也不管,直接跑回来了。
回到窦宅的时候,姚有钱已经被救醒了,正低头坐在前院客堂里。
戚康明见状,皱起眉头,问道“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吕柏呢?他没事儿吧?窦兄在哪里?”
说着要去后宅吕柏的院子,被姚有钱给拦住了“吕柏没死,就是添了些伤,你们先别过去,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戚康明见姚有钱抬头了,一双眼睛红肿着,眼里还带着泪水,知道他这回是真的害怕了,怕吕柏出事儿,就问道“难道吕柏还不死心,还要继续告状伸冤?”
姚有钱摇头“不知道,他回来后就一直不说话,很绝望……前两次求告无门,被人赶回来,他都是斗志昂扬的,相信京城有伸冤的地方,可这次……他是被打击到了。”
整个人都没了活气,跟死了一样。
“吕柏怎么样了?!”窦少东家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晏二爷、晏小五。
原本晏家是不许晏小五过来的,说怕这事儿会连累他,可晏小五说,吕柏没错,如果他因为怕被连累而跟吕柏断绝关系,那他就是禽兽不如,会被人唾弃。
没办法,晏家只能让他来了。
戚康明把吕柏的情况说了一遍。
窦少东家听得皱眉,片刻后道“那就先让他静一静,等明天再说。”
可吕柏这次受了很大的打击,尝到了心死绝望的滋味,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三天。
姚有钱他们都急得不行,生怕他想不开,全都没有去上衙。
好在欧阳章大人帮忙,给他们全都请假,他们才没有因此受罚。
奚教谕跟苗总旗知道吕柏的事情后,当天傍晚也赶来窦宅,是在这里住了三天。
等到第四天早上的时候,苗总旗的耐心耗光了,发着脾气,对窦少东家他们道“不行,不能任由他这样下去,是不要命的继续告,还是就此回乡,他总得选一个。”
又道“你们要是不忍心,那就我来,我去破门,总之不能再让他这样关着自己!”
大家伙也怕吕柏出事儿,同意了苗总旗破门的主意,可苗总旗还没破门,吕柏就出来了。
他很憔悴,整个人脱虚般,瘦了两圈,可瞧他的眼神还算清明,没有发疯的迹象。
姚有钱看着他,差点喜极而泣,有很多话想说,可最终只问出一句“想清楚了?还要继续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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