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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遇你难做智者
    临近中午,日头高照。

    在回招待所之前,方言带龚樰三人到复业没多久的东兴楼,搓了一顿鲁菜。

    不管是在饭桌上,还是在回去的路上,聊的最多的始终是“智者不入爱河”。

    毕竟,爱情是个经久不衰的话题,永远不会过时。

    龚樰三人或多或少,都不赞成方言的观点,太理智的爱情,那还是爱情吗?

    直到目的地,话题才不得不强制终止。

    “有一样东西,我又差点忘了还。”

    方言站在门口,请龚樰单独留下。

    龚樰心领神会,让章瑜和赵静先回房间,然后跟着他,走在招待所门前的路。

    两人走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树梢上的喜鹊在叽叽喳喳。

    龚樰双手奉上“方老师,这是您的帕子,我已经洗干净了。”

    方言一动不动,两眼凝视着她。

    龚樰眨了眨眼,轻声提醒“方老师?”

    方言道“刚刚你一直问我,‘太理智的爱情,那还是爱情吗’,你想知道答案吗?”

    “嗯。”龚樰点了下头。

    “其实,‘智者不入爱河’后面还有半句。”

    方言目不转睛地盯着,“遇你难做智者。”

    “方老师,刚才为什么不说呢?”

    龚樰听到这话,睫毛微微颤动。

    方言道“因为这话只能对你说。”

    “………”

    龚樰心慌意乱,举帕子的手一缩。

    方言郑重其事道“龚樰同志,有件事我想了很久!现在,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龚樰别过头,不敢直视他的视线。

    耳边,就听到他极其认真地说“能不能把我们纯洁的革命友谊,再升华一下?”

    “你、你想怎么升华?”

    “我也不知道,遇你,难做智者。”

    方言幽幽道“你尚未出现时,我的生命平静,轩昂阔步行走,动辄料事如神。”

    龚樰低下了头,盯着脚尖,嘴唇微微咬紧,在努力地克制。

    “如今惶乱,怯弱,

    像冰融的春水,

    一流就流向伱,

    又不知你在何处。”

    当听完最后一个字,瞬间从脖子到耳根,泛起了红光,下意识地说出沪市话。

    “撒意思啦~”

    “用沪市话说,我欢喜侬,就搿笃了!”

    方言顿了顿,看到她拿着帕子的手垂了下来,一把抓住手帕的另一头。

    许久,龚樰翕动着嘴唇“你刚才说的,写、写、写下来。”

    方言道“什么?”

    “立字据!”

    龚樰猛地抬起头,娇羞的面容红艳欲滴。

    “立字据嘛?”

    方言取下胸前的钢笔,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我没带纸,该怎么办?”

    龚樰道“写在帕子上呀。”

    方言说“弄脏了,你可要洗干净了,才能再还给我。”

    “好格。”

    龚樰慌张地把帕子塞到他的手里。

    方言在手帕上一笔一划写着,“那你的那一块,就要继续留在我这里当人质。”

    那还能换的回来嘛!

    龚樰涨红着脸,半天才挤出来“好格~”

    方言写完以后,吹了吹手帕,“其实这字据只写了一半,还有另一半。”

    龚樰羞地瞪了眼,不自觉发嗲道“你怎么老是喜欢断来断去,下面呢!写下来!”

    方言道“因为字据的下半部分,唯有你答应了,我才能写下来。”

    目光碰撞在一起,龚樰双拳攥紧,轻点了下头,从嘴里挤出一个“嗯。”

    方言笑道“‘嗯’是什么意思?”

    “写下来好伐啦~”

    龚樰脱口而出,脚轻轻地跺了下。

    “那你可要答应我,现在先别看。”

    方言道“等回去了再看,而且只能你自己一個人看。”

    “答应你就是了。”

    龚樰手里搅着衣角,搅得心慌慌。

    “咱们俩的字据可就立好了。”

    方言写完最后一笔,故意用沪市话说“阿拉要赖侬一辈子,晓得伐?”

    “晓、晓得啦!”

    见他递过来,龚樰伸出去拿,却没想到他不讲武德,竟然偷袭自己这个女同志。

    手被抓着,指缝被一点点突破,缝隙越来越大,终于城门失守,彻底破开。

    十指相扣,任由拿捏。

    龚樰象征性地甩了几下,挣脱不开,便放弃挣扎,仿佛忘了自己练了十多年的太乙拳。

    …………

    微风徐徐,吹得树影婆娑。

    喜鹊在枝头蹦来蹦去,“喳喳”个没完。

    阳光透过树叶,将斑驳的光斑照在两人的脸上,手上也有几块。

    “方老师,你什么时候学的沪市话?”

    “说你是‘刚石子’,还说自己不是。”

    方言没好气道“现在还叫‘方老师’?”

    “岩、岩子。”

    龚樰感觉手上有所松动。

    “这还差不多。”

    方言把手帕放到她的手心。

    龚樰道“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方言说“我说我从认识你的时候就开始在学了,你信不信吗?”

    “哼,我不信。”

    龚樰摇晃了几下“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我怕赵静、小瑜她们找我……”

    说话间,脸上露出羞涩而不舍的笑容。

    “还会再见的。”

    方言说晚上的时候,还要带她们去下馆子,好好庆祝一下。

    “晚上见。”

    龚樰点了下头,随后跟他回到招待所。

    路很短,也很长。

    在方言的注视下,一步一回头,当视线中再也看不到他的人影,脚步立马加快了起来。

    从走廊穿过时,一直记挂她的章瑜无奈道“龚樰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龚樰被吓了一跳,随口应付了几句。

    章瑜眯了眯眼,“龚樰姐,方老师说要还你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手帕,我的手帕。”

    龚樰甩了甩方言的手帕。

    聊了一会儿,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当锁上门的刹那,整个人松了口气。

    又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切,特别想到方言的脸,立马扑到床上,把头埋进枕头。

    不知道想了多久,突然抬起羞红的脸,举起拳头,一拳一拳打在枕头上。

    “侬老戳气哦!”

    “当初邀请我来燕京,是不是没安好心,是不是已经想好要这么做!坏坏坏!”

    “………”

    “刚岩子,我拿侬当‘方捞师’,侬拿我当,噗嗤。”

    龚樰边捶打,边数落。

    话里,却带着一点暗戳戳的欢喜。

    打了一通,把内心激动之情统统宣泄了出来,随后躺在床上,把墨水已干的手帕举高。

    “……又不知你在何处。”

    唯有你也,

    也怯了,懦了,

    向我粼粼涌来,妩媚得毫无主意,我们才又平静。

    雄辩而充满远见,恰如猎夫互换了弓马,弓是神弓,马是宝马。”

    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念到“宝马”时,立刻想到了之前他写给自己的,“以梦为马”。

    龚樰嘴角上扬,不停地上扬。

    随即翻了个身,来到书桌前。

    包里装着各色各样的东西,有针线包,有才绣出一点点的苗绣。

    拿起细针,在手帕上一针一线地绣上尾款,“刚岩子赠刚石子”。

    (p这首诗来自木心的《五岛晚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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