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怎么可能会看病啊!
眼前的这个牧师,躺在铺在地上的披风上,双目紧闭,表情扭曲。
而且他的皮肤下面出现奇怪的纹路,就好像有虫子在动一样。
他立刻抬起头,皱着眉,一脸严肃故弄玄虚道:“圣女,如果我的‘诊断’没错的话,他的情况很危险,当然,不是我的药剂的问题。”
至高圣女一听,顿时面色凝重道:“医生,你说的……”
季末抬起一只手。
“具体的情况,还需要更加详细的诊断,而且这个病情,并不方便直接说出来。”
“不方便直接说出来?为什么?到底……”
至高圣女刚要问,却看见季末的手紧紧抓着他挂在脖子上的项链【至高圣女的白金福音书】。
她睁大了眼睛。
心里也有个不好的猜测。
“难道说……这是【神堕症】!?”
一听到她说出这个词,其他十字军战士都倒吸一口冷气。
季末表情更加严肃。
甚至有点严厉的呵斥道:“圣女!安静!”
带着微微怒火的威严一下子将圣女震住了。
她抿着嘴,低着头,好像个犯错的小萝莉道:“对不起,我太着急了,如果真的是……他的一生就毁了。”
季末点点头。
“正因如此,所以才要谨慎,圣女,现在,让我单独给他进行诊断,所有人都回避,你看可以吗?当然,我知道你们的教规,所以,如果你想任凭事情发展下去,我也理解。”
“不……请你给他诊断吧。”
说着,至高圣女站起身,对其他人道:
“都跟我到洞外等候,不要打扰秘医。”
“是,至高圣女大人。”
十字军们一个个忧心忡忡,除了那位很有前途的牧师一脸信任的看着季末,其他人的眉宇间带着深深的怀疑。
毕竟,这是秘医,是不信神之人。
可是,这是至高圣女的命令。
他们整齐的走出洞去,圣殿骑士先竖起高大的盾牌,而两位牧师开始设置结界。
至高圣女是最后出去的。
临走之前,她最后看了一眼,秀眉紧锁,眸光里满是疑虑。
“香蕉医生,如果真的是【神堕症】……”
“圣女大人,请不要说了,如果再说下去,将触及到彼此的底线。”
“我知道了,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她鞠了个躬,然后抿着嘴就出去了。
季末脸色凝重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洞口。
然后,回头看着那个痛苦的,醒不过来的牧师。
季末从【白银卷烟盒】里拿出一根烟。
呼——
呼出一口烟圈,然后半仰着头——
“【神堕症】是他娘的什么个玩意?怎么那个表情跟死了爹似的?”
冒牌秘医如是骂道。
没错,他懂个屁的【神堕症】。
从头到尾都是顺势表演出来的罢了。
他之所以手抓着项链,是在偷摸的评估那个项链的价值。
对医疗方面的事,他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疾病,诅咒,毒药……哦,下毒他会一些,但其他的就非常的差了,毕竟他是【异典司柜】兼【咒剑枪手】,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医啊!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季末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单膝跪在那个牧师的身侧。
对方显然很痛苦。
在睡梦中不停的呻吟。
季末翻了翻他的眼皮,然后把头贴近胸口,听了一下心跳。
接着,又搭起腕子,给他号脉。
“嗯——”
他沉吟一声。
此时,洞穴里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他板着脸,沉吟了片刻,才道:“果然,连个屁也看不明白。”
他抽了根烟,然后不满道:
“这种时候,不应该是‘叮!你获得了【秘医】技能’‘叮!你获得【万能诊断】’‘叮!你获得【全套神话级无诅咒秘医套装】’吗?”
【叮!你想屁吃!】
“……”
“刚才谁骂我?现在自己主动站出来还来得及,别让我查出来。”
等了一会儿,没人来自首。
好吧。
季末叹了口气。
没人出来就没人出来吧。
看来他跟悬壶济世,治病救人这一行真的是没有缘分。
那,这个人怎么办?
他死不死,跟我没什么关系……呃,也有点关系,貌似就是我把他弄成这样的。
让我们先抛开事实不谈。
他的确是无计可施。
一般遇见这种事,他都是直接丢给萧易的。
但现在萧易人又不在这里。
到底该怎么办呢?
要不,就随便鼓捣鼓捣,然后出去跟至高圣女说:
经过我的协助,他的免疫体正在进行激烈的外部抗争,“多元级应激黑细胞”(*口嗨)正在构筑人体防线,如果现在进行干涉会对他的 肝功能造成不可逆的影响,我们应该相信他;
然后,如果他的情况恶化,我就跟圣女说,现阶段正是人体自我免疫的“伽马生态组”的攻坚阶段(*依然是胡说八道),现在采取行动会让他的努力全都白费,我们要相信他;
接下来,如果他快嗝屁了,就说现在我们什么行动都采取不了,只能相信他;
要是真嗝屁了,就说已经尽力了,他死的像个真正的光之信徒,尽管他辜负了我们的信任。
不知道这套能不能忽悠住圣女。
季末正思考的时候,突然之间,毫无预兆的,那个牧师睁开双目。
季末一看,顿时心里放心不少。
哎,自己醒过来了?这可省了不少的事。
“这位大师,您没事吧?”
季末彬彬有礼的问道。
但很快,他就发现情况不太对。
那个牧师睁开眼睛之后,就直勾勾的盯着洞顶,仿佛要把石壁看穿似的,而且嘴角流着涎液,喃喃道:
“祂……在看着我……‘无名砖墟之主’,恩颂祂的名字,可我听不见祂不见祂的名字,啊啊啊啊!”
他突然发狂的大叫起来,紧跟着,他开始撕烂自己的身上的法袍。
并且撕扯自己的头发,头皮血淋淋的被撕扯下来。
他一边撕扯,一边发出恐怖的叫声:
“神!啊!神啊!万君之君!万神之神!荣耀我的道路!救赎我!祂要带走我!带走我!带走我吧!啊!”
他的脖子上出现一个莫名的口子,从口子里流出鲜血。
咔嚓!
在季末注视下,这个人竟然把自己的脑袋直接从身体上拔了下来。
但这还不算完。
他的脖子上出现一张长着层次不齐的牙齿的巨口。
咔嚓咔嚓。
眼看着他把自己的脑袋塞进了巨口。
洞穴里回荡着恐怖的咀嚼声。
紧跟着,吞掉了自己的脑袋的牧师身体剧烈肿胀起来。
撑开已经撕烂的衣服,露出苍白的肉体。
皮肤被肌肉撑开,犹如千疮百孔的破烂皮革。
仅仅数秒,牧师已经完全不成人形,变成了一个没有脑袋的浮肿怪物——
【苍白墟行者】
【种族:人类?】
【归属:深暗大迷宫】
【职业:无名神选】
【战斗等级: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但要注意诅咒】
【说明:遭到妖精的陷阱陷害而失去了神格的无名之神的奋力一搏,以扭曲的姿态抢夺了光之唯一神的信徒而形成的形态】
【说明2:它是那位被遗忘在迷宫中的神明的唯一神选,但显然它不是最好的选择,也许,对无名之兽来说,眼前这位“秘医”更能引起祂的兴趣!?】
【说明3:神是优雅的,神是高贵,神是从容的。以如此丑陋的方式抢夺信徒的行为,岂是神明所为?也许,在绝望中祂已经顾不得优雅,高贵,以及从容。】
这时候,听见声音的至高圣女率众冲了进来。
一看见这个怪物的模样,她的脸上立刻浮现出难以掩盖的惊恐:
“这……这到底是……”
“是的,他的免疫体正在进行激烈的外部抗争,‘多元级应激黑细胞’构筑的人体防线……”
季末快速说出早就已经想好的内容,但是当他看见圣女的眼神的时候——
他立刻意识到什么,改口道:
“现阶段正是人体自我免疫的“伽马生态组”的攻坚阶段,现在采取行动会让他的努力全都白费,我们要相信……”
再次确定眼神之后,季末终于叹了口气:
“至少他走的像个光之信徒。”
好吧,准备的说辞至少是用上了呢。
那一身开裂的浮肿的皮肤,身披破烂长袍的怪物蹒跚着走过来。
它伸出双手,似乎是在求拥抱似的。
但手心上却裂开潮湿而血红的大嘴。
“你觉得这像光之信徒!?”
“我是说他变成这样子之前……好吧。”
季末自讨没趣的摸摸鼻子。
事情的发展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
诺诺从来都没有说过在迷宫里还会变异啊!
“祂在看着……祂在看着……”
手心上变异的嘴巴里发出恐怖咕哝声。
季末侧目一看,至高圣女的脸色此时非常的难看。
本来那美好的模样扭曲,充满了厌恶,甚至是憎恨。
“这是对‘万君之君,万神之神’的亵渎!”
她咆哮道。
“无名的伪神!土之子安敢欺辱光之子!”
“‘天降正义’!”
她大吼一声,一道光刃劈在那个怪物的身上!
……
无效!
“什么!?”
被光刃劈中的怪物只是稍微踉跄了一下,就继续慢吞吞的蹒跚而行。
那张大嘴所指的方向是——季末!
不,应该说快乐秘医·寂寞香蕉!
“祂在看着……祂在看着……祂在看着你!”
“祂在看!聆听!注视!”
苍白墟行者手中的大嘴发出恐怖的咆哮。
明明没有眼睛,却不差分毫的向着季末走过来。
这东西是冲着我来的?
“医生!小心!”
那个很有前途的牧师大声提醒道。
同时比声音更快,他的双手支起一道金色的护盾挡在季末的面前。
而那只怪物却根本视若无物般直挺挺的撞了上去。
咔嚓!
护盾一下子就被撞碎了。
似乎连拖延一下都做不到。
好在这只怪物动作很慢,只是它身体太过庞大,而季末又被它堵在洞里,一时不好脱身。
“‘天锤’!”
至高圣女一声大喝,她召唤出金色的战锤,照着怪物的后腰丢过去。
噗嗤!
神话级的锤子仿佛砸到豆腐上一样,深深陷进了肉里。
可马上就恢复了原状,一点都没有对其造成伤害的样子。
季末一低头,直接从怪物的胯下钻了过去。
“医生,你到后面去,我们来对付这个污秽!”
“圣女大人,它好像是某个神的神选啊,要不,我们逃吧。”
季末提议道。
毕竟又不是打游戏刷装备,没有必要见一个敌人杀一个敌人。
“这世界上只有唯一的神,就是光之唯一神,身为人类在这世界信仰的最后堡垒,我们绝不会放过任何僭位神明的堕落存在!”
“……”
好吧,刚觉得这个女人好像没有那么狂热。
可现在一看她的眼神,跟当初那个鼻涕虫(圣主之锤)好像啊。
“就算要打,这么小的地方也施展不开,不如把它引到洞外吧。”
至高圣女接受了季末的建议。
十字军一行迅速撤离到洞外面,将洞口包围。
圣殿骑士手持巨盾在前方作为壁垒。
而剩下的两名牧师分别站在至高圣女身侧。
怪物蹒跚着从洞内出来。
它的体型跟刚才比似乎又大了不少,在经过洞口的时候,几乎将整个洞口都阻塞了。
“‘天降正义’!”
至高圣女张开背后的【陨光晨星之翼】,一道金光自上而下,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十字军战士们齐唱圣歌,召唤出金光闪闪的战锤。
“荣耀我主!”
“彼国降临!”
“您所应许,吾之所战!”
“正义降临!”
季末站在圣女身后,耳边听着这些激昂的声音。
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跟十字军并肩作战。
而现在,他唯一的感觉是——
又吵又中二。
这帮家伙,打架就打架,瞎嚷嚷个什么劲啊?
打个架这么有仪式感干嘛?
上辈子的老王那帮人可比十字军可爱多了。
唔,可能是因为那个世界没有神明吧?
也不知道看见手底下的信徒们这么咋呼,神明是个什么感觉。
应该很羞耻吧?
如果我是神明,至少我会很羞耻,快快乐乐的不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