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根生听了头皮发麻,收敛轻浮,神色变得沉重,缓缓起身,轻叹一口气,万分无奈,被逼到绝路的他,不得不放手一搏。
“前辈.既然您执意要为难晚辈,想必是在劫难逃了,可否给我些时间,留封家书?”
“嗯。”
吕慈笑意更甚,微微点头,眼里的杀气像刀子一样锋利,盯得四人发怵。
“啊?家书.”
金凤、夏柳青都呆住,他们跟在掌门身边有段时间了,却从来不知他有亲属。
“那就.”
无根生俯身弓腰道谢,双手执礼抱拳。
“谢过了。”
话毕,他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倏地转身,用尽毕生最快的速度,头也不回的逃了。
“分散,走!”
早有预料的吴曼,厉喝一声,声波震荡,威力十足,赫然是佛家的传世武功之一的金刚狮子吼,掀起漫天的沙砾飞舞遮眼。
“咻——!!”
一声声破空之音,从不同的方向逃亡,电光火石间,已至数十米外,而矗在原地的吕慈,却一动也不动,任由他们逃走。
“.”
逃出百米外的无根生,心脏砰砰直跳,不敢回头,心底的死亡预兆,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强烈。
他一咬牙,体内的真炁涌向双足,爆发出十二分力道,在沙漠上如风疾跑。
不远处,吴曼、夏柳青、金凤三人,没一个敢停下的,鼓足了劲,一口气跑出五六百米,不带停歇,而且越来越快。
足足过去十数秒,吕慈伸了伸懒腰,舒展筋骨,这场戏耍老鼠的戏码,也该落幕了。
“砰!!”
随着他的残影消失,刺耳的音爆炸响,如雷霆闪过一般。
千米之距,近在咫尺,那逃得慢的绿衣小光头,和身材矮小、戴着眼镜的金凤,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轰隆!!”
吕慈的如意劲早就登峰造极,他随意一拨,一道惊悚而庞大的拳光,好像地龙翻滚一样,瞬间掠过前方百余米,淹没那两道仓皇的身影。
“噗嗤!!”
“噗嗤!!”
刹那间,肉体凡胎炸成两团血雾。
在拳芒的摧残下,童蛋子的夏柳青愿望终得实现,和金凤的距离变成负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纷纷陨落,徒留遍地的粘稠血水。
这轰鸣的一拳,让两千米外的吴曼、无根生,如惊弓之鸟,脸色煞白,追上来?!
如他们所料,吕慈再次踏出一步,仿佛古籍所述的神通缩地成寸,竟追至吴曼身前,将他拦截下来。
“轰!!”
又是一拳袭出,没有多余的交流。
绝对的速度+力量碾压,结果毫无悬念。
那位曾经和王家结仇,在全性名列前茅的高手,连说遗言的机会都没有。
吴曼上半身,中了隔山打牛的如意劲,像膨胀的气球一样,猝然炸开,血肉横飞,倒落在地。
连续处决三人,吕慈循着远处凝望,一道渺小的黑影,眼看就要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他嘴角带笑,直追而去,衣袍被飓风吹得猎猎作响。
然而,这一切都发生在数秒间,还在溃逃的无根生,脚步忽地停了下来。
他脸色阴沉,戒备地盯着前方的身影,穷途末路之下,精神高度集中,每一寸肌肤都在紧绷,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是吕慈来了。
鬼魅一般地出现,仿佛不遵守这个世界已知的物理法则。
“说要杀你,伱就走不了。”
吕慈声音平淡地道,视这全性掌门,如待宰的羔羊。
“.”
“轰!!”
无根生反应迅速,为求得一线生机,主动发起进攻,猛地扑向吕慈,附带着神明灵效果的右手,五指微弯蓄力,真炁外放,即将爆发寸劲,以掌击的方式拍向来人的心脏。
“砰!”
吕慈比快更快,轻易抓住他的右手,如老虎钳牢牢钳住,再顺势发力,将其抡圆了一百八十度,狠砸在地面。
“噗啊.”
一大口污血吐出,无根生受创,摔得七荤八素,隐约感觉内脏都要碎了。
神明灵受到强制的打断,他整个人萎靡不振,头脑乱成一团浆糊。
“汩汩汩!!”
霎时,他脸色剧变,清晰感受到手腕传来异样的感觉,有密密麻麻的炁流沿着他的手腕进入身体,传播的速度根本来不及阻止,最为诡异的是,他神明灵消磨的速度,大不如前。
十分之一
二十分之一
三十分之一
随着时间的推移,无根生发现,体内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全被神秘的炁流覆盖着,他化解炁的速度,跟不上对方的侵袭速度。
“你,到底是谁?”
无根生嘴角流下血迹,不甘心地抬头问。
“噗嗤!!”
吕慈冷眼俯视,不作回应,手心一发力,就像火焰点燃炮竹的引线一样,制造连锁反应。
“嘭嘭嘭!!!”
无根生的身体,连续传来沉闷的声响,诸多要害、器官在炁流的爆炸波及下,沦为碎块。
他死了。
瞪大的眼睛,黯淡失泽,残留着惊愕、懊悔的情绪。
为杜绝死而复生,吕慈屈指一弹,射出一道炁劲,打爆那颗无力耷拉的脑袋。
等他回到沙窟时,梁挺的两眼已被挖除,黑漆漆的眼眶,渗着血水,露出断裂的筋脉。
“解决了?”
高梅的余光瞧见吕慈走来,询问结果。
“嗯。”
“这事我帮你?”
他熟练的从储物环里取出成套的刑具,一副慷慨,无须客气的模样。
“那就有劳了。”
高梅微微一笑,接受他的好意。
随后,吕慈上前,单手锁喉,利用双全红手,治疗梁挺的伤势。
让原本垂危的他,转眼变得生龙活虎,就连说话的能力与听觉都恢复了,唯独视野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啊!!”
“贱妇,我要杀了你!!”
梁挺剧烈地挣扎着,嘴里喘着粗气,相当不服,满腔的怒火,冲垮理智,狞笑叫嚣着:
“呵,呵,这么恨我,我一定折磨.”
“噗嗤!!”
“呜呜啊啊!!!”
没等到他把话说完,吕慈左手粗暴地伸进他的嘴里,抓住那根湿热的舌头,一拔出来,挥刀落下,痛得他眼球布满血丝,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着急什么,小年轻。”
吕慈沾满血的左手,拍了拍梁挺满是横肉却僵硬似铁的脸庞,安抚道:“时间长着,省着点力气。”
“呜呜.”
梁挺口齿不清,失去舌头的他,恨意汹涌,却没办法说出完整的话语。
紧接着,吕慈左手抓着他的脑袋,数百倍的放大神经痛觉感知。
“呜呜!!!”
刹那间,梁挺凄厉的惨叫着,吕慈还未动刑,仅是些许吹过的微风,就像无数的刀子划破他的肌肤,疼得他浑身都在发颤。
旋即,一场残酷的折磨开始。
吕慈手握两把泛着寒芒的剔骨刀,在多处关节,骨骼的外围,做标记,划出一道裂口,最后连接在一起,轻易剖开那层厚厚的猪皮。
梁挺哪里能承受得住这种酷刑,挣扎片刻,就疼得昏厥过去了。
然而,吕慈红手的能力,又在下一瞬,直接把他给唤醒,继续凌迟。
“啊!!啊!!”
一寸一寸的肌肉,被切割下来,梁挺痛得无法思考。
他甚至记不清自己昏厥了多少次,眼球再生,又被捅穿,体重越来越轻,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要流干了,深陷在黑暗的世界,绝望而无助,数个小时后,神经彻底麻木、崩溃。
可是,吕慈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在维持记忆无损的情况下,再度通过双全手,治好他的神经。
“呜呜!!!”
梁挺慌了,血泪不断从眼角划落,他顶不住这种折磨,每当他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还是离奇的活下来。
“杀杀了我”他的精神在传达着强烈而悲怆的哀求。
“求求你了,给个痛快,啊啊啊!!!”
高梅默默注视,一言不发,吕慈很有默契地配合着,继续肢解,凌迟,修复,往复循环,整整折磨了两天。
等到第三天早晨的时候,刚被治好的梁挺,神经就沦陷到崩溃的边缘,他清晰地记得发生的一切,惊恐万分,嚎哭着哀求:
“给我个痛快,行行好,行行好,我求你们了!!”
让他崩溃到这种地步,还有其他原因。
吕慈在折磨他的时候,同时利用蓝手搜魂,找到最为痛苦的记忆,并将之不断重复,扭曲修改。
在塑造的幻觉下,梁挺被无数人辱骂怪物,丑八怪,扔来各种脏东西,他蜷缩在角落里,惶惶不安,落魄而癫狂,已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假,饱受身心的双重折磨。
“嘘”
吕慈示意他安静,在那双闪烁着畏惧的眼神下,把他的嘴巴凭空抹去,就好像从来不存在一样。
“继续?”
“嗯。”
高梅点头允许。
其实她看得有些倦了,但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一天,反正闲着也无事,索性就再看看。
与此同时,远在川蜀的唐门。
议事厅内,唐炳文坐在席位上,身旁是师兄唐家仁、和洪爷,他望着矗立身前的高英才,询声问:
“师弟,想的怎么样了?”
“门长,我要去。”
经过两天的斟酌,高英才给出确切的答复,哪怕有埋伏,他也在所不惜,并补充道:
“最近的单子,我解决了,私事的话,就不必影响门里的生意。”
言外之意,他不想麻烦门里,打算只身赴约。
“好。”
“既然你的单子结了,那我跟雇主也好交待。”
“至于你的恩怨,此行还需慎重,以防全性有诈,我与师兄,再带些人手随你走一趟。”
唐炳文作出决策。
小栈那边传来的消息,过于蹊跷,他并不放心让师弟一人独去。
同时,他也清楚,如果真的有诈,师弟对付不了那全性妖人,否则,当年就不会发生那场悲剧。
“门长,你和师兄,还有大伙的报酬,我只怕一时拿不出。”
高英才声音沙哑地道,甚是感动,脸上露出一抹欣慰又无奈之色。
唐门里有规矩,若门人有执行不了的任务,可另向门内的其他人求助,不过亦需支付酬劳,或者分配一半的赏金。
而唐炳文,唐家仁两人的出手价格,更是天价,绝对的担当门面,和其他精锐的聘用价格,相差一大截,起步十根金条,上不封顶。
就算高英才是他们的师弟,也没得情面讲,规矩就是规矩,挪动不了半分,但有变通的余地。
“那你就画押这张欠条,好好活着回来,以后多接单子,应该会有结清的那一天。”
唐炳文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张写好的欠条,招手示意师弟上前,递给他,上面只有寥寥几句。
“唐门高英才,今欠门长唐炳文,金条10根,年利三厘,民国二十九年,冬月初十。”
“师兄.”高英才哽咽。
“喏,师弟,我的也一起签了吧。”
唐家仁也笑眯眯地递来一张欠条,内容与格式几乎一样,都是最低价,10根金条。
二人有心助他,实则不收酬劳都行。
写那两张欠条,无非是尊重门规,以身作则。
再给高英才一个念想,吊住心底的那口气,希望他尽最大的能力,活着回来。
哪怕余生都在偿还这笔债也没关系,毕竟人活着才最重要。
若是不幸殒命,人死账消,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门长,师兄,多谢.”
理解他们用意的高英才,微微一叹,连忙道谢,旋即咬破食指,以血作墨,在两张欠条上,摁下指印。
“去准备吧,晚点出发。”
“是,听您吩咐。”
黄昏。
江湖小栈门前,响起熙熙攘攘的喧闹声,一些好事者在围观街道上发生的事情。
一位体型肥硕的男子,遍体鳞伤,痴痴傻傻,眼神无光,嘴角流着口水,被一条长长的铁链锁着喉咙拖行。
那牵着铁链的农妇,面若寒霜,散发些许杀意,就有尸山血海的幻象,映入围观者的眼帘,骇得他们惊慌而逃,急忙躲了起来。
须臾,几人来到小栈,店小二看得目瞪口呆,赶忙冲上二楼,汇报给掌柜。
“什么?”
“真给逮来了?”刘谓惊诧至极。
“对,就在楼下。”
得知情况,刘谓快步下楼,见到那痴傻的梁挺时,瞳芒内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代大宗师的恶人,被当作野狗一样绑着,全然没有半点张狂、嚣张的气焰。
“二位,好手段啊。”
“这就给他拿下了,恕刘某此前眼拙,闹了笑话。”
刘谓眉宇舒展,连连道喜祝贺。
换作是别的全性妖人,他兴许还会担心,有同门过来闹事,劫走俘虏,但这在全性里都不招待见的梁挺,根本就不会有人帮他。
“上一壶好酒和些好菜,再要两间客房。”
吕慈朝刘谓递去几张大额银钞。
在这严重通货膨胀的年代,衣食住行的价格,一天天波动起伏,花销高昂,动辄就是几千,数万的法币。
“兄台,客气了,你们擒获这恶人,也是善事一桩,这一顿,算我的,客房任两位落宿。”
刘谓婉拒吕慈的银钞,转身吩咐店小二去后厨备菜。
“来!坐!”
三人落座在店内的侧边靠窗位置,忽然想起某事的刘谓,打探道:
“二位,你们有碰到另外四人么?”
“没,他们遇到沙暴走散了,我们去的时候,就抓到这么一个。”
吕慈平静地答复,不愿透露真实的消息。
“是么?此行辛苦了,二位托我办的事情。”
“我已办妥,按照约定,唐门的人,可能今晚或者明早到。”
“倒是那梁挺,该放何处看守?我这里门里的人,恐怕制不住他。”
刘谓一边替两人倒茶,一边询问他们的安排。
“不用看,他经脉尽断,沦为废人,更是神智痴傻,不足为道。”
高梅无所谓的表示。
“既如此,那就好。”刘谓悬着的心,微微放下,变得踏实许多。
不久。
夜幕降临,酒和饭菜都端了上来,高梅、吕慈用餐。
半个小时后,屋外一道道身影,悄无声息的靠近着,就算他们开着隐身障,也毫无奏效,绝对的实力差距下,任何的伪装都是拙劣把戏。
“来了。”
吕慈提醒一句,在高梅身后的酒楼大门,同时跨门走入几人。
望着那曾经仰慕的前辈,气息,容貌,举止,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他不禁有些失神,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唐门长,好久不见啊。
“?”
还处于隐身状态的唐炳文,唐家仁、高英才三人,忽地感到侧方有人在盯着他们,扭头看去,是一位容貌普通,皮肤枯黄的中年人。
对方身上没有半点异人该有的炁息,却给他们一种无法想象的危险感。
从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练出来的杀手直觉,警醒着他们,眼前之人,不容小觑。
与他同桌的那道背影,也平平无奇,却更让他们不安,能感受到的是一股全方面压制他们的同类气息,这无疑也是一位刺客!
而且她的强大,史无前例,比许多刺客杀手组织的首领,都要恐怖。
“!!!”
绕过两人的酒桌,高英才的视线被某道狼狈的身影吸引。
那蜷缩在角落的人,正是他恨不得千刀万剐的畜生,此时,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颤了起来,在竭力的抑制着恨意。
“既然来了,就过来坐吧,人是给你们准备的,请君自便。”
一道粗犷的嗓音传来,是那身穿麻衣的农妇在说话。
哪怕不曾回首,她依旧能轻易辨别出那三道熟悉的气息。
爹,师父,大老爷都来了啊。
想到这里,高梅眸底露出一抹温和,内心泛起波澜。
唐炳文几人,自知被识破,也不再隐藏,现出身形,礼貌而客气地问候:
“见过二位道友!”
“过来,坐。”
吕慈热情地招呼道,他一转头,对柜台的小二吆喝:
“小哥,上几壶茶水,新来的朋友,可不饮酒。”
“好嘞!”
唐炳文携二人谨慎地走来,缓缓落座,在见到农妇和中年男子的时候,不知怎么地生出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奈何上了年纪,记忆衰退,又因平生所见之人,有数十万之巨,一时想不起来,只能先自我介绍道:
“在下唐门唐炳文,这是我的师兄唐家仁,师弟高英才,试问两位朋友的名讳是?”
“散修,乡野粗人,徐芳秀,那是我的兄长,徐武擎。”高梅从容地道。
唐炳文自知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遂开门见山地问:
“两位朋友,既知我师弟与梁挺的恩怨,又送来如此厚礼,冒昧一问,是否有所求?”
“我与徐清钰有过善缘,同村的邻里,早年交情颇深,家父病重时,还受过她的恩惠。”
“后因战乱各奔东西,近来听闻她的下落,在多年前病故,而丈夫和独女,却受全性妖人欺辱,多番打听,寻其踪迹,废其修为,送予尔等,以报当年之恩。”
高梅平静地念出自己母亲的名字,在她的记忆里,母亲体弱多病,在她幼年的时候就病逝了,葬于唐门附近的村落。
唐炳文稍感意外,没想到是这层关系。
“大姐,您竟与我妻相识?!”
高英才心中一酸,眼眶微红,一股愧疚之意袭上心头。
他忘不了妻子临走前的托付,务必要照顾好女儿,而他却食言了。
到头来,这血海深仇,还是受亡妻的在天之灵庇佑,才有得报的机会。
“嗯。”
“同村的人,一个姓氏,祖上多少有点血缘关系,我当她是小妹。”
目睹父亲在眼前潸然落泪的模样,高梅表面平静,心底早已感慨万分,涌起一股莫名的苦楚,感同身受地理解高英才的痛苦,他身为父亲,面对悲剧却无能无力,最是残忍。
“此等大恩,我不敢忘,您受我一拜。”
高英才欲起身下跪,却被一只满是茧子的粗糙大手摁住。
感受着父亲那只瘦弱,没多少血肉的左手,高梅摇头道:
“是我们一家,欠清钰的更多。”
“这不过是力所能及的事情,你不必行此大礼。”
“谢谢.谢谢您!!”
高英才咬着嘴唇,低垂着头,已是声音发颤,满脸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