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望着宁中则离去的背影,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相信,至死不渝的爱情确实存在,但这份情,一定是建立在两情相悦的基础之上。
如果岳不群可以为了华山派或者某些私心而自宫,对夫妻间的和谐生活置若罔闻,那么宁中则又怎么可能不多少生出些怨怼来?
很多时候,对男人而言,事业和荣誉也许比性命更重要,但女人所看重的却未必是这些,她们有时候更在乎的,是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分量,是否依旧如初。
小庙外,篝火熊熊。
宁远切好马肉,涂抹上盐巴、迷迭香、黑胡椒和豆油,腌制后将其架在柴火上炙烤。
岳夫人静静地坐在一旁,凝视着跳动的火光出神。
这些年,她与岳不群携手并肩,从无到有的让华山派变得热闹起来。
她视令狐冲如己出,对林平之关爱备至,对待每一位弟子都如同家人一般。看着那些个活泼的弟子们,她对华山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然而,事情总会偏离预定的轨迹,令狐冲的身死,林平之与岳不群的自宫,这一系列变故如同阴霾般笼罩在宁中则的心头。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她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师哥的选择。
可更糟糕的是,左冷禅对华山派虎视眈眈,如今岳不群生死未卜,整个门派的重担都压在了她一个人的肩上。
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彷徨和无助。
就在这样迷茫的时刻,宁远的出现如同一束明亮的阳光,为她带来了希望。
然而,问题在于......她偷偷地瞥了宁远一眼,心中的感受复杂难言。
这小子几乎完美无缺,但唯独在言行举止上显得有些离经叛道、不顾世俗礼教。
他为什么白天会说出那样的话,说想要与自己同行,究竟想暗示什么?
还真是个特立独行的家伙啊。
岳夫人为此感到烦忧。
“烤好了,快来尝尝味道如何!这可是我独家秘法泡制的酱料,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宁远的声音打断了宁中则的思绪。
马肉上面还滋滋作响地冒着油花,香气四溢,勾起了宁中则的食欲。
她接过马肉串,尝了一口,心想:“如今这般困境,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只希望他不要给自己带来太大的困扰才好。”
又想到宁远与岳灵珊之间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让她更加烦恼不已。因此只吃了少许食物便早早地躺下了休息。
至于睡下的地方,自然是在木榻上。
宁远在小庙中铺好了两张床,垫上厚厚的被褥,温暖而舒适,与在家中无异。
岳夫人对这位茅山第十八代传人充满了好奇,他那神奇的五鬼搬运术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她从未听闻过如此高深的术法。
于是透过朦胧月光照进来的清辉偷偷打量着他,试图从他的身上找到一些答案。
宁远似乎察觉到了宁中则的目光,侧过身子与她对视。岳夫人心中一紧,慌忙闭上眼睛假装已经入睡。
可过了好久,却依然睡不着。
过往的种种像流水一般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她想起了十五岁那年,华山下野花灿烂,华山上血流成河,只杀的剩下了自己跟师哥两人相依为命。
后来,灵珊牙牙学语,在她三岁大时,师哥带回了小令狐冲,他们师兄妹两人一起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再后来,劳德诺带艺投师,自己也收了第一个女弟子。
这些往事挥之不去,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岳夫人做了一个梦,梦见师哥走丢了,她疯狂的四处寻找,找了好久,最终在思过崖上看到了一个背影,那背影与师哥极为相似。
她欣喜地跑了过去,然而,当那人转过身来时,却是一张女人的脸。
那女人的青色长衫突然变得鲜艳起来,变得殷红如火,像是烈焰,开始熊熊燃烧。
她在火中坠入山崖,对着岳夫人诡异地笑着,容貌忽男忽女,变化莫测,最终消失在了山峦的雾气之中。
岳夫人啊的一声从梦中惊醒,猛烈地喘息着。
她听到了宁远关切的声音:“夫人,你做噩梦了吗?”
岳夫人定了定神,梦中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退去,唯有那火焰的衣裳、红色的嘴唇,以及那双眼睛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中,那眼睛,依稀便是岳师哥的。
她摇了摇头,试图摆脱这个不祥的梦中记忆,说道:“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不过已经没事了。”
看向外面的天色,只见阳光透过老槐树的缝隙照射下来,树影斑驳,原来已经是一天的清晨。
两人简单地吃了些东西后继续向嵩山出发,而在他们前方二十里地外的地方,岳不群和左冷禅的师弟汤英颚也已经开始前行。
昨天岳不群见过了汤英颚这位嵩山派的第七太保。
他手持盟主令旗来到华山,说发现了日月神教的向问天出现在少林寺附近,要求岳不群立即前往支援,与其他正道人士一起合围这位魔教长老。
早些年间,因为魔教势大,五岳剑派为了自保,立下了攻守相助的盟约。
各派平日里自行管理内部事务,可一旦面临魔教的威胁,就必须听从盟主令旗的号令,团结一致,共同御敌。
这次,向问天的出现牵涉到了任我行,对五岳剑派构成了重大威胁,岳不群作为华山派掌门,自然不能推脱。
他匆匆交代了弟子几句,便下山赶路。经过一晚的休息,第二天接近晌午时,来到一处树荫下稍作歇息。
突然,官道上传来阵阵马蹄声,不多时,十多骑快马奔驰而来,在岳不群面前纷纷停下。
岳不群警惕地看着这些人,发现他们一共十六人,都蒙着面。这些人下马后,将岳不群和同行的汤英颚团团围住。
其中一位蒙面老者朗声问道:“阁下可是君子剑岳不群?”
岳不群抱拳道:“正是在下。请问阁下是何人,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蒙面老者呵呵笑道:“我们不过是道上的无名小卒,名字不说也罢。这次冒昧前来,只求岳掌门答应一件事。只要您应允,我们大伙儿立刻恭恭敬敬地送您离开。”
岳不群知道这群人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冷冷说道:“阁下但说无妨。”
蒙面老者道:“听说岳掌门收了福威镖局的少主为徒,想必已经得到了《辟邪剑谱》。我们大伙儿今天只想借来一观,看完即刻归还。不知岳掌门是否答应?”
岳不群闻言怒道:“胡说八道!岳某人从未见过什么辟邪剑谱,你们想要就去找青城派的余观主去,跟我又有什么相干?”
这时,一个驼背之人冷声道:“既然岳掌门不肯交出剑谱,那还跟他啰嗦什么?擒住了搜身便是。”
岳不群注意到他虽然蒙着面,但一口塞北口音,背脊微驼,手中握着一把驼剑。
心中暗忖:“这人莫非是塞北明驼木高峰?只是他向来独来独往,为何会跟这些蒙面人在一起?”
余下十五人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八人手持各式兵刃围将上来,余下八人分站各处防止他逃脱。
岳不群瞥向汤英颚说道:“汤兄,不知你意下如何?”
汤英颚却退开两丈远,微笑道:“岳师兄,这是你的个人事务,小弟实在不便插手。”
岳不群冷哼一声不再作答,心知今日若不使出辟邪剑法怕是难以幸免。
不禁暗暗叹息,原本这是他对付左冷禅的杀手锏,没想到却在这里提前暴露了。
然而转念又想,如果将这些人统统杀死,就不会有人知道。
想到这里,他眼中杀意凌然,身形蓦地疾冲向其中一人,只是瞬息之间,已出现在那人面前。
这一变故之快实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那蒙面人瞳孔一缩,手中剑下意识地向前戳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