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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工具人的觉醒
    顾峻为什么要对Jason好?

    这个问题,江执言也想过,得出的结论是顾峻这个人面冷心热。

    “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江执言告诉Jason。

    Jason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显然他早就知道了这点。

    但这并不能解开Jason的疑惑。

    “有血缘关系”不是一个人必须对另一个人好的理由,“血缘关系”有时是一种禁锢。因为有血缘关系,一个人可以肆无忌惮控制另一个人还不会被指责。在Jason十来岁时曾试图向家里保姆求助过,他说自己一点都不想当傅虹的儿子,保姆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Jason,说傅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有这样的想法就是个白眼狼!

    傅虹对顾峻的态度,也能佐证Jason的想法。

    傅虹和顾峻也有血缘关系。

    傅虹就是能做到对顾峻不管不顾!

    Jason有很多想说的话,在江执言面前却没法说,明明知道想买画的人其实并不是江执言,Jason还是遵从了顾峻之前的吩咐:“江总,我可以画。”

    “可以画就好。”

    江执言暗戳戳挑拨:“预付款我该打给谁,是你自己来谈的卖画,钱还要打给傅女士吗?”

    经纪人的工作是帮画家卖画,撇开江执言故意摆谱的成分,傅虹在这件事上也不是很称职。画家可以清高,经纪人凭什么高傲?傅虹给江执言的感觉很不舒服,怎么说呢,画画的人明明是Jason,成就却完全被傅虹拿走了。

    “母亲”这一身份,让傅虹在面对Jason时高高在上。

    别的经纪人是为画家服务的,在傅虹这里,她这个经纪人完完全全压制了Jason的个人意愿,是Jason在为她服务!

    Jason就是傅虹的工具人嘛。

    江执言准备了一大通话劝Jason自己收下预付款,没想到Jason的反应却出乎江执言意料。

    Jason说不要预付款,等画好了,江执言满意再付款。

    “……可以吗?”

    傅虹有一点没说错,Jason确实一点都不会谈判,会谈判的人应该争取尽量多的预付款而不是拒绝预付款。不收预付款的话,Jason就得承受风险,他辛苦画出来的作品只要江执言一句“不喜欢”,那他就是白干活了。

    顾峻那么聪明,Jason居然这么傻?

    看着Jason神情紧张,江执言就头疼:“你真的该好好学学怎么和人谈判,不是每个买家都像我这么好。算了,你等我先打个电话。”

    江执言到走廊上打给顾峻,控诉Jason不按套路出牌:

    “你这个弟弟还真适合找个强势的经纪人,没有那谁替他出头,他的画作只能卖个白菜价!”

    江执言甚至想给Jason好好上一课,让对方知道什么是社会险恶。

    江执言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比顾峻本人还激动,顾峻却让江执言听Jason的:“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就按他说的来。”

    江执言的激动变成了泄气:“你是正主,你说行就行呗,反正那又不是我弟弟。”

    江执言以为顾峻做这些事是没抗住血缘自带的亲近,是真的想帮助Jason摆脱傅虹的高压控制,顾峻也不解释任由江执言误会。

    江执言是个很光明磊落的人,顾峻有些阴暗的想法没必要告诉江执言,避免给江执言增加心理负担。

    等江执言给了Jason肯定答复,Jason常年飘忽的眼神在一瞬间有了光彩:“他……不,江总你是同意了吗?”

    江执言摊手,“这样有利于我的条件,我没理由拒绝啊!”

    Jason仿佛受到了鼓励,又提出了新的想法。

    江执言人都听傻了。

    “我觉得你真的需要好好学学怎样和人谈判!”

    Jason坚持己见,江执言觉得买一幅定制画比收购一家公司都累,谈到最后真是让江执言心力憔悴。

    整个谈判过程里,江执言给顾峻打了好几次电话。

    顾峻都让他听Jason的。

    谈判结束后,江执言想叫人把Jason送回去,Jason却更想自己打车回去。

    能自己做主的感觉太美好了,Jason很是沉迷。

    “行吧,那你自己打车回去。”

    看着Jason简单满足的笑容,江执言觉得自己心好累。

    ……

    Jason回到酒店时,傅虹早就等在门口了,看见Jason从出租车上下来,傅虹脸色不好:“江执言也太轻视你了!我就说那个暴发户并不是真正欣赏你的画作,你就不该去见他。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他最后还是没买画?”

    “他买了。”

    Jason语气里有罕见的轻快:“等我把定制画给他,他会把定制画和《黑海》一起买下,我们已经说好了。”

    傅虹愣了。

    难道江执言还真是想和Jason面对面聊聊,聊完了就会爽快买画?

    回神后,傅虹还有一连串的问题要追问:“你和他怎么谈的,你们说具体卖价了吗?我告诉你,《黑海》的售价不能低于百万美元,定制画要比《黑海》卖价更高,有钱人要享受独一无二的定制就得付出更多代价。还有,江执言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签买卖合同,定制的那幅,他准备预付多少钱?”

    Jason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问题。

    《黑海》是Jason目前最受外界赞誉的代表作,却不是Jason自己喜欢的作品。

    外人看一眼《黑海》都觉得压抑,Jason本人则会感觉绝望。

    那本来就是他某次情绪大崩溃时的作品,他一点都不喜欢!看见《黑海》,Jason心中就有浓浓的绝望,他试图毁掉《黑海》,傅虹却不允许。不仅如此,傅虹还一次次在画展中把《黑海》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每一次画展都是对Jason的精神凌迟,所以他从来不去看自己的画展!

    Jason同意把《黑海》卖给江执言,是因为他发现江执言完全不受画作影响,这幅画不会影响到江执言的情绪,到了江执言手里就是一幅普通的画。

    傅虹觉得《黑海》值百万美元,Jason却觉得《黑海》只配进焚烧炉!

    他把《黑海》作为定制画的赠品送给了江执言。

    江执言当时的表情十分精彩,近乎崩溃恳求Jason好好学习一下怎样才是正确的谈判。

    ——江总真是个很好的人呀。

    《黑海》是赠品,定制画也没有狮子大开口,Jason让江执言根据定制画的水平看着给钱。也就是说,江执言若觉得定制画值一百万,最后就付一百万,若江执言脸皮厚要欺负Jason好说话,只给Jason一百块也行。反正只要江执言接收了定制画,《黑海》就送给了江执言——

    没有谈价钱,没有预付款,还要买一送一?

    傅虹的声音尖锐:“你是不是疯了?你是弱智吗?我绝对不允许你糟蹋自己的画作,我不同意这些条件,你和江执言的谈判不作数!”

    不作数吗?

    Jason觉得作数呢。

    因为他已经和江执言签了合同。

    傅虹只觉眼前一黑,她用憎恨的眼神看着Jason,神情亦是凶狠,宛如在看杀父仇人而非亲儿子:

    “你毁了我半生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