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李天亮入住医院的日子,一大早,常晴就在帮李天亮收拾衣服和洗漱用品。
边收拾东西,常晴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
“天亮,这两天做完检查,指标正常就可以做移植手术了,妈妈盼了那么多年,终于盼到了今天。”
她的心情是愉悦的。
李天亮这几天的心情有些无奈和复杂。
那个陌生人并没有再次出现。
他原以为那人会再来,给自己说上几句关心的话。
他内心是抗拒那人的,但是又极度渴望他能亲近自己。
他有些失望甚至生气。
特别是第二天,那人的老婆还来家里如泼妇一般闹了一场。
妈妈常晴为了息事宁人,竟然一声不吭,任她骂。
天亮在屋里听着,耳朵遭受一波又一波的辱骂攻击,他终于忍无可忍了。
他冲了出去,想和那泼妇干架,却被母亲死命拦住。
“孩子随她去,下周五我们就去省城了,让她骂。”常晴劝道。
如果有磕磕绊绊,有意外的发生,会影响手术的。
李天亮握紧的拳头才松了下来。
“你还是走吧,你骂也好,不骂也好,他现在都是你男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常晴道。
“他这是等我父亲一落气啊,就来光明正大地接济你们母子了,那是不是赶明儿还把你们接回家,我给你们腾位置?”许善英骂道。
这年,许善英的老爹确实去世了。
许嘉亿的老婆叫许善英,是宜城有“歪心思”女人最恨的女人。
她让她们完全没机会亲近许嘉亿。
蜀地男人多为“耙耳朵”,怕老婆也爱老婆,但许嘉亿只有怕老婆,没有爱老婆。
他的情爱故事,往后我会讲到。
突然,许善英的后背传来一阵疼痛,她猛一转身看到了一个女孩子正恶狠狠地看着自己。
这个女孩是程燃。
“你给我出去,你给我出去!”程燃拼命地打着扫帚,把她撵出了门。
许善英只得悻悻而去。
天亮从小到大,父爱的缺失再加上眼盲,他比正常人更敏感脆弱,情绪阴晴不定,更有小孩子般的幼稚和任性。
“妈妈,我不做手术,宁可不接受他因为亏欠而进行的补偿。”李天亮说。
虽他渴望复明,如沙漠中渴求水源的骆驼一样强烈,但此时此刻他突然就不想了。
天亮的脾性,常晴是知道的,有时候倔起来,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临出门了,突然就不想去了,这怎么行?
“孩子,我知道你心疼妈妈,但是妈妈也心疼你,为了妈妈,求你不要再改变主意了!”常晴带着哭腔,搂着李天亮道。
常晴的眼泪都急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流。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天亮是知道。
人有时候就是无法控制情绪,易感性,易冲动。
“妈妈,我答应你!”李天亮止住自己任性的脾气说道。
“好,好,儿子!”
常晴破涕而笑。
李天亮对许嘉亿这个熟悉的陌生人,一直抱有恨意。
他是一路感受母亲的艰难过来的。
为了养活自己,常晴起早贪黑地做白糕生意,一年到头,连生病都难得休息一天。
依稀有来自李家的救济,是不多的。
“滴,滴……”
门口响起了车喇叭声,接他们的人来了。
两人不再说话,收拾行李出门。
常晴带着李天亮刚一走出家,就见到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停在门口,司机已在等候。
“常姐,你们赶快上车吧!”司机老陈道。
老陈约莫五十岁左右,和常晴年龄差不多。
瘦高的个子,一副国泰民安的脸上挂着真诚的微笑。
“行李给我吧!”老陈道。
“好,麻烦陈哥了!”常晴客气地说道。
他接过常晴手里的东西放在后备箱,又拉开了车门,请他们入座。
“这是我分内的事儿,这是许总特意交代过的。
这车是他平时的专座。
他这几天要接待市里的领导,要陪同参观市里的基建项目,人抽不开身,不然都亲自送你们去了。”老陈道。
他这样一解释,天亮的心情好多了。
原生家庭缺爱的孩子,终其一生都在为爱索求,哪怕他已然成年。
他是很在意他的。
老陈口中的许总就是常晴曾经的男友,天亮的生父许嘉亿。
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宜城龙头企业乘胜集团的董事长。
如今产业涉足房地产、酒业、茶业等,城里百分之八十的楼盘都是他开发修建的,是市里的名人。
但天亮对这个生父却知之甚少,很多关于他的事都是从镇上的大爷大妈那听来的,并不具体,甚至有些不实的谣传。
唯一具体的是他知道他有一个父亲已经再婚,很有钱。
好强的母亲极少在他面前提起这个爸爸,他问起的时候,她都会赌气地回一句:死了。
那天是他第一次感知到这个父亲。
天亮开始饶有兴趣地感受沿途的声音。
这声音有车速带来的风的声音,有行驶中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
车中途停到加油站休息时,他又去听过路人的说话声,甚至听他们吵架。
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
他兴奋、高兴、愉悦,对一切的周边有着新鲜和好奇。
车离蜀地华西医院越来越近,终于到了。
在老陈的带领下,李天亮挂了一个主任医师苏医生的号,办了入院,很快地安排了一系列的检查。
这得益于陈嘉亿的人脉关照。
在平时,如果运气不佳,能在华西医院排上号,也得等上一个月左右。
天亮入院后,老陈就打算离开。
“常姐,我就住在医院旁边的锦江宾馆,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电话联系我。
许总这几天很忙,不过天亮手术那天,他一定会来的。”老陈说道。
常晴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在她心里,这个男友来不来都是不顶要的,能让天亮看见就行。这个男人在抛弃她母子那天,就已经在心里死了。
“谢谢陈哥,这样为我们跑前跑后,开了一天的车了,你赶早去休息吧!”常晴道。
“这才开几个小时呢,不累。”老陈道。
“我这忙孩子的事儿,我忘了,陈哥你等一下。”常情道。
只见她从包里拿出一包中华烟塞到这个司机手里。
老陈哪敢收,老板派的活是自己必须做的,额外收受贿赂,这怎么行?
“常姐,你干啥啊, 这是分内的事儿。”老陈道。
不论是分内的事是分内的事,人情世故的打理,还是需要的。
常晴是懂这理儿的。
“常姐,这可使不得!”老陈继续拒绝道。
“使得!”常晴坚持把烟放在了老陈的上衣口袋里。
两人推拉了半天,还是常晴占了上风。
老陈只有收了那烟。
老陈走后,李天亮责问起常晴来。
“妈妈,这都是那人欠我们的,你怎么还讨好他司机!”
李天亮很不解。
“孩子,你不懂!”常晴笑道。
“我有什么不懂的!”李天亮道。
在李天亮的世界,万事都是非黑即白的,从没有灰色,他确实是不懂这些人情世故的。
“孩子,要马儿跑一边要用鞭子,一边要多喂草。
他是乘胜集团的专职司机,公司给他发工资,这钱就是鞭子。干不好就扣钱。
马儿多喂点草会跑得快些,我给他烟,多给点好处,做事要勤快些。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嘛!
我们这到省城,两眼一抹黑的, 总少不了他的照顾!”常晴道。
“知道了,妈妈!”李天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