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静默后,店里店外突然炸开了锅。
“这首曲子弹得太妙了,这位乐师和对岸的姑娘比起来毫不逊色。”
“什么乐师,这琵琶声分明出自花魁玉茗姑娘之手。我常去她的绣楼下听曲儿,玉茗姑娘琵琶的音色,我一听就知道。”
“难道说花魁是被这店家赎出去的?”
一句话出口,立刻有人倒抽一口冷气,能从教坊司赎走人气最高的花魁,光有钱可办不到。
“这琴技也是非凡,会不会是林兰姑娘……听说嬷嬷那儿的消息,她最近也被赎身了。”
“还有那悠扬的笛声,是芙蓉仙子无疑。”
“不会这么巧吧。”
“这么说来,最近传的那些消息……”
人们七嘴八舌,更有不少以前连这些名妓面都见不着的狂热粉丝,争着要往楼上冲。
这时,二楼栏杆边,五位姿色出众的女子抱着各自的乐器缓缓走来,优雅地向楼下众人行了个礼。
这一下,现场的气氛直接被推向了高潮,如果朱寿手上有聚光灯,他肯定要将光束全部打在这五位美女身上。
胖瘦各异,各有特色,特别是五人一同亮相,似乎连周围的花朵都黯淡了几分。
“玉茗姑娘!这是我为你写的诗!我马上要去参加乡试,等我中了举人……”
一位手舞足蹈的书生话还没完,就被人群挤到了一边。
“林兰妹妹,我特地进京就是为见你一面的。”
“芙蓉仙子,嫁给我吧!!!”
朱寿站在暗处,笑着看下面的狂热场面。
论造星,他可比现在那些机构高明多了,组个团出道,话题热度自然直线上升。
“各位客官,我们姐妹五人从今以后就在此献艺,时间不定,还请各位多加捧场。”
领头的玉茗露出既礼貌又保持距离的标志性微笑,立刻赢得了台下一片欢呼。
转身之际,玉茗看着倚墙而立、双手抱胸的朱寿,抿了抿红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她想象中的赎身后生活,不该是这般景象。
“去休息吧,想弹奏时随时下楼即可。”
朱寿笑着应了一声,他可不是那种压迫人的老板,不会强人所难。
物以稀为贵,演奏时间长了,观众的新鲜感和狂热自然会减弱。
而且现在还远没到最热闹的时候,得等这个爆炸性新闻在全城发酵一阵子,那些曾经对这些花魁求而不得的人才会纷至沓来。
众人点头,随后一一上了三楼。
江南女子的温柔婉约,依旧让朱寿心生醉意。
如果不是前两天老朱严令不许他亲近这些女子,他还真不介意和她们发生点故事。
“少爷,美人的恩情最难承受啊。”
解缙不知何时上楼,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你这是羡慕嫉妒恨。”朱寿随口打趣。
解缙没反驳,毕竟当年自己金榜题名,也只不过得了花魁的赞美。
哪里像朱寿,一首诗下去,不但彻底赢得了现今花魁玉茗的心,还把其他几位名妓也一并收服了。
不过这两天与朱寿的相处,让解缙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自己这个神童,在朱寿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虽然他记忆力惊人,但并不能做到样样精通。
哪像这个家伙,仅仅两天,就让这五个互不搭调的女子合作演奏出新曲。
这本事,换作别人大概孩子都有了。
他唯一想不通的是,皇室子弟中似乎没有叫朱寿的,按老朱的规定,第三代的名字里都得带火。
但根据年纪推算,他心里其实有个不敢确认的答案。
不过比起这些,解缙其实更嫉妒朱寿的身高,尤其是在自己旁边一站,难免显得有些自卑。
“殿下,楼下的人群怕是要乱套了。”
解缙躬身禀报,他上楼正是为此,作为曾经的一员,他太清楚得罪这群人后果如何。
“别急,总得有人做示范。”朱寿毫不在意,他已经注意到人群中煽风点火的几个家伙。
书生爱用文章搅局,总会有几个自作聪明不守规矩的人。
“大家按顺序领号,今天的排位只到两百号,后面的请改日再来。”
店里的小二在下面努力维持秩序,可似乎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
“几位姑娘何时演出?”这时几个穿着华丽的人把小二拽到面前询问。
“历来都是姑娘们自己决定何时演奏,小的不清楚,也不敢问。”
小二战战兢兢地回答。
“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不把客人往外推,竟敢挂羊头卖狗肉。”
“这是店主的安排。”
“滚,破坏了我们的雅兴,你们这家店也不用在秦淮河边开了。”
小二灰溜溜地退下。
他们的随从帮忙弄来了号牌,几个人正要上楼,却被楼梯口的宋忠挡住了。
“楼上已满座。”
“知道我是谁吗?”那位阔少不屑地瞥了宋忠一眼,不满地说。
“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里得守规矩。”宋忠出自锦衣卫,哪会被他们吓唬。
“哼,有意思,不让老子上去,上面是不是干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老子倒想知道,起个店名叫雅俗共赏,雅俗共赏是什么,当然是那档子事儿了。
招了这么多名妓,却只说她们是乐师,真是既想当那啥,又要立牌坊。”
这话一出,雅间里立刻传出摔碎杯子的声音。
蓝家的人正要下楼教训这几个嚣张的“天龙人”,却在门口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顿时停下了脚步。
“砸碎的杯子按原价赔,我的地盘,不用你们替我动手。”
朱寿防的就是蓝家,他不想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现在还是小事,蓝家一插手可就不同了。
蓝玉的几个义子只好返回雅间。
朱寿瞥了一眼另一边悠然自得的徐允恭,叹了口气,要是多数人都能像他那样懂事就好了。
楼下,宋忠一把抓住那个口出狂言者,巨大的力量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