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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严宁和燕儿
    金丝雀餐厅坐落在工业区的中心地段,远远就能从黄雾中望到那个扎眼的白炽金丝雀图案。

    饭香,大烟,嬉戏打闹的声音交织在工厂的深处,这里就像是一个堕落的魔窟,让人情不自禁地闯入,直到消耗完自己本就不多的金钱精力,喝个烂醉之后被扔到腐坏破败的后巷。

    进出的不止清人,还有一些当地人和穿着清凉的妓女。

    “也是,单纯做餐厅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聚拢起自己的势力。”

    李衍低声呢喃,脱下了穿着的大衣和一些饰品,现在的他看起来还是不像一个清人劳工的样子,但起码不再像一个尊贵的男爵。

    能在绝境中把黑产搞得有声有色的那个甄姐,肯定聪明绝顶手段非凡,不可能像鹰钩鼻一样没脑子。

    “在这里等我。”

    梅丽莎接过大衣,点点头,走到一个没人注意的拐角观察着餐厅的门面,要是有什么不对,她可以第一时间察觉。

    一进到店里,李衍就被浓烈的荷尔蒙气息熏了个跟头,有些非常不讲究的糙大汉,交了钱,或没交钱,火急火燎的解开裤腰带就干上了,惹得尖细的骂声不断。

    李衍屏住呼吸,眉头紧锁,目光从那几具纠缠在一起的肉体上离开,旁边是吸大烟的几张破烂沙发,几个大清人眼神放空,嘴无意识地张开,烟雾从他们的口中飘出。

    后厨忙碌声传到前面,熟悉而亲切的广东话国粹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再旁边,有十几张脏兮兮的木头桌椅,那些缝隙里不知道藏了多少陈年烂泥,三三两两的人吃着炒饭炒面之类的速食。

    那些快餐,看起来其实还不错。

    “吱呀~”

    有一个模样年轻的清人后李衍进来,跟其他的清人不一样,他没有留着油腻的金钱鼠辫,而是留着一头干爽的短发,穿着不算太好,但是干净,有些洗的发白的痕迹。

    他先是往那片淫乱的区域看了一眼,没有看到自己找的那个人,他才松了口气。

    同时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从楼上噔噔噔地下来,看到来人的瞬间嘴角勾起,带着些诱人的俏皮。

    两人走到餐厅的一个角落,那个年轻人递出几张纸币,女人妩媚一笑,将手搭在他的腿上,声音婉转娇柔。

    “严宁,最近好么?”

    叫做严宁的年轻人被问的有些紧张,支支吾吾道:“好,好极了,过几天在雾都就会举行世界蒸汽科技展览会,据说在美洲有人要建在空中的蒸汽都市,还有人建造了可以跨过大海的钢铁列车。。。”

    在催情的荷尔蒙气息下,严宁夸夸其谈,越说越兴奋,在天空之上永是白日的蒸汽都市,从天灾海啸中疾驰而过的钢铁列车,在无垠沙漠里取水的蒸汽铁塔,沉入海底探索的铁皮装甲。。。

    女人手托着脸,顺着严宁的话语不停点头,眼神里也尽是向往的神色。

    好一会,严宁才停下来,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话语中带着自豪和野心磅礴。

    “还有我操办的蒸汽装甲,只要将蒸汽能源矩阵的一些小问题修复,它动起来之后,只需它一个,就可以对抗大半个世界的军队。”

    “只要它获得奖项,我也将获得正式公民身份,正式成为雾都工业公司的员工,到时候就能把你赎出来。。。”

    严宁越说越小声,握紧了拳头。

    女人眨眨眼,问道:“到时有了能够穿越大海的列车,那么是不是就能直接坐列车回国了?”

    严宁一愣,点点头,回道:“大英在亚洲的利益纠葛越来越多,只要有需求,列车就会开通。”

    “那么,到时候你会跟我回国么?”

    严宁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不说话了。

    女人叹了口气,揉了揉劣质化妆品装饰过的脸,低声道:“严宁,你还没有问我过得好不好呢。”

    “燕儿,你过得好吗?”

    严宁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我是被拐到这里的,这里的男人,都很粗鲁,我每天至少要招待五个人才够活下去,招待五个人以上才能攒下钱,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攒够一张回国的票,回去看故乡的烟花。”

    “可是,可是回去的话,你知道的,战乱,饥荒,军阀混战,起码在雾都,在展览会之后,我就能把你赎出来,到时候我有了身份和工资,不愁吃,不愁穿,也许还可以买一个房子,我们可以生几个小孩。。。”

    “你很喜欢这里,可惜,你说的这些,不是为我们准备的,这里不是我们的家。”

    。。。

    李衍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盘中炒饭被他解决了个干净,师傅的水准很好,没什么可挑的。

    同时他也旁听了两人的对话,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感想。

    对于严宁来说,这里是理想和未来,故乡是苦难和灾厄。

    对于燕儿来说,这里是歧视和压迫,故乡是回忆和美好。

    孰是孰非,谁对谁错,没人能给个定论。

    严宁低下头,支支吾吾回避了燕儿的问题,又给燕儿塞了几张纸币,接着便匆匆离去了,他的背影,在门关上的一瞬消失在黄雾中。

    接着一个骨瘦嶙峋的清人摇摇晃晃来到燕儿的身边,将几张纸币拍到桌上。

    燕儿收回看向门外的目光,用手捻起桌上的钱,眉眼弯起,扶着那人上了楼,银铃般的笑声渐渐隐去。

    噔噔噔噔噔。

    高跟鞋的清脆响声,楼上下来一个涂脂抹粉花枝招展的女人,约摸三四十岁,长得很有福气。

    她穿着一身显身段的旗袍,即使腰间和腿部的赘肉已经不允许她穿得太性感,手指带个玉指环,指甲都是被烟熏得褐黄色。

    她还拿着鸡毛掸,身后还跟着两个五大三粗的洋人。

    一下来就毫不犹豫地往男人们赤裸的后背上抽,一点都没留力气,马上红色的痕迹就显露出来。

    “他给了钱没有,给了扔出去。”

    “给了没有,扔出去。”

    “这个也扔出去。”

    “他没给钱你也让他玩?这个打一顿扔出去,你也要长长记性!”

    说着就是一顿抽打,求饶,哭喊。

    “咳咳。”

    李衍站起来,问道:“甄姐?”

    甄姐扭过头来,上下把李衍打量了一番。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