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改换门庭？”冯宪君懵了。

    他千里迢迢赶来上海，求裴云腾出手救一救荣耀。

    结果裴云腾干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挖他本人的墙角？

    您的思维未免也太跳脱了一点吧？

    不过，毕竟是救世主，他也不敢有什么脾气，只是小心翼翼地找了个借口：

    “感谢裴总对我能力的看重，只是，我毕竟只是个运营官，不一定能够适应腾海的岗位。”

    本以为这样就能让裴云腾打消那轻率的招揽念头了。

    谁知道裴云腾非但没有放弃，反而从办公桌上拿起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合同递给他：“先看看这个。”

    ……不是，您真想要挖我啊？

    冯宪君傻眼了，他原本还以为裴云腾只是在开個玩笑，顺便随手招揽一下。

    结果您合同都已经拟好了？

    他一愣一愣地接过了合同，打开来随意地看了几眼。

    但很快，他的身体就开始像触电似地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这份合同承诺的待遇远远高于他现在的岗位，也不是因为那些诱人无比的附加条款。

    而是裴云腾委任给他的职位：

    腾海竞技，简称腾竞，的首席运营官。

    腾海……竞技？

    腾海？要搞电子竞技了？

    冯宪君宛如接到了一记晴天霹雳。

    腾海对电竞领域的野心，居然并不止步于直播合作和赞助投资。

    他们要亲自做出自己的电竞联盟。

    等等！

    难道说……难道说……

    冯宪君突然抽搐了一下。

    “不好！”

    裴云腾眼疾手快，连忙抄起一旁早已准备好的速效救心丸，就着温水送冯宪君服下。

    许久之后，冯宪君的目光终于逐渐恢复了清明。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裴云腾松了一口气，总算没让冯宪君直接去找阎王报道。

    冯宪君先是短暂地有些迷茫，随后很快反应过来，顿时脸上带上了哭丧的神情。

    “裴总……”他的声音幽怨得宛如独守深闺多年的怨妇，“您真的，骗得我们好苦啊……”

    当腾海暴露出他们想要搞自己的电竞的野心之后，荣耀这鸡飞狗跳的半年到底出自谁的手笔，自然也就水落石出了。

    果然，细细一想，自从去年年底嘉世暴雷开始，无论荣耀联赛辉煌还是狼狈，背后，似乎都有着腾海的影子。

    用半年时间将荣耀联赛捧到如此前无古人的高度，再亲手将其狠狠地摔碎在泥地里。

    裴总，您真的，好狠的心啊！

    裴云腾被他看得一个激灵，连连摆手：“我的错，我的错。”

    他叹了一口气：“我这也不是没办法吗？”

    冯宪君一副“你继续说，我就听个乐”的表情。

    见他不信，裴云腾索性把话给说开了：

    “老冯啊，你知道，我对荣耀公司的态度，是怎么样的吗？”

    冯宪君思考了一阵，这才答道：“以您的高度，怕是只有鄙夷和轻蔑吧。”

    虽然现在立场明了，但冯宪君对裴云腾的认可度反而更高了。

    层层设局，步步为营，这是何等的鬼才！

    然而，面对着他这带着些许马屁的回答，裴云腾只是苦笑地摇了摇头：“恰恰相反，”

    “是恐惧。”

    “恐惧？”冯宪君一惊。

    裴云腾的语气很是凝重。

    “老冯，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依照我们的估计，十五年内，腾海做不到对于荣耀的技术复刻。”

    当然，不算系统帮忙。

    “技术代差，往往是商业领域里，最稳固，最无可匹敌的巨大优势。”

    手握这样巨大的优势，就好像是那阿斗一般，哪怕本身要啥没啥，也能在百万曹军中七进七出。

    “腾海，不动则已，一动，就必须要形成决定性的胜势！”裴云腾目光灼灼，满是坚定。

    “可是，腾海，何苦要趟这浑水呢？”冯宪君听得愣了，忍不住开口问道。

    裴云腾想了想，笑着给了个看似荒谬的答案：“大概是为了梦想吧。”

    “梦想？”冯宪君疑惑地重复。

    “改变游戏界生态的梦想。”裴云腾仰头望向天花板，似乎能够透过冰冷的建材，看到无垠的天空。

    从一开始和叶修的接触中，裴云腾就在不断地设局，诱骗。

    但唯有一件事，他没有和叶修说谎。

    他真的想要改变电竞人，乃至游戏人的命运。

    “电子竞技需要荣誉，需要真正得到大众认可的荣誉。”

    “为此，我们必须要推动电子竞技登堂入室，成为一些大型运动会的正式项目。”

    “而现如今的荣耀，是不可能完成这一历史任务的。”

    “占据了最大的生态位，却承担不起振兴的责任，这样的荣耀，必须被撕碎！”裴云腾眼里寒光乍现。

    冯宪君呆立了很久，终于，憋出三个字来。

    “可能吗？”

    裴云腾笑了笑，拿出了和半年前一模一样的回答：

    “事在人为。”

    “所以，要不要来帮把手？待遇管够，你想要带小弟，我们也欢迎。”他向着冯宪君伸出一只手。

    冯宪君思索良久，苦笑：“我好像也没得选了。”

    他握住了裴云腾的手。

    ……

    “主席，怎么样？”荣耀联盟总部，工作人员们用满是血丝的双眼看着风尘仆仆的冯宪君。

    但冯宪君给了他们一个惨痛的打击。

    “没辙，事情闹太大了，腾海那边压不下来。”

    正当大家垂头丧气之时，冯宪君突然变魔术般掏出一叠文件分发了下去：“不过，我谈成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工作人员们纷纷接过，随后沉默。

    那是腾海给他们的合同。

    能够做到管理层的都不是傻子，当看到那扎眼的“腾海竞技”字样的时候，哪还看不出发生了什么？

    这是求救求到BOSS老巢去了啊。

    不过很快，他们的呼吸又开始粗重起来了。

    腾海的offer，这待遇，好像有那么一点香啊……

    香到，为之抛弃过去的立场和坚持，好像是一件很赚的买卖……

    他们正寻思呢，冯宪君开始叹气了。

    “这次闹出这么大的事故，我作为主席难辞其咎。”

    “为此，我将在不久的将来，引咎辞职，作为对此次事件——”

    还没说完，就被最近的一个下属拉住了。

    “冯主席，您什么也别说了！”这家伙的眼神是那么明亮那么坚定，甚至带了点神圣的味道。

    “轮回事故是我们共同的失误，理应由我们一起承担，怎么能让您一个人扛！”

    此话一出，响应者众。

    “就是！”“要辞职一起辞职！”

    大家不是傻子，就荣耀公司的摆烂态度，面对老谋深算，来势汹汹的腾海，那能有胜算？

    现在，正是发扬意呆利精神的好时候！

    冯宪君看着一下子变得昂扬起来的氛围，微微一笑：“那么，这次事件，咱们该怎么做呢？”

    大伙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不知那个大聪明壮着胆子提议道：

    “要不……上报？”

    冯宪君眼睛一亮，当场拍板：“就这么办！”

    过去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们夹在中间两头受气。

    这次，也该让某些摆烂垃圾，自己去处理这烂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