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延寿教的收购和大力招募下,有了月钱的造船工有了活力,他们中有人因为感激延寿教给了他们工作,所以被延寿教吸引加入了延寿教。
毕竟有些造船工是在万舟县造船业萎缩时,被更年轻的造船工竞争掉的。他们自认为老了,之前过的日子也苦,这次因为延寿教能干回本行他们心存感激。
而扩大造船船坞和海运船坞的工程也需要许多工人和劳力,延寿教的资金投入立刻给万舟县剩下的和回来的居民、乡民带来了工作。
然后他们都被延寿教所吸引,不断有人加入延寿教。
万舟县村民、居民手里有了钱就有了购买力,自然就产生了商业活动,各项民生物资被商人小贩运过来售卖,让万舟县民众的日子一点点变好。
家乡情况改善了的消息开始随着家书传到各地,船坞又开始造船,大家有活干有钱拿的消息随着家书来到离乡之人的手里,并且在同乡里口口相传,让他们都忍不住开始思乡,考虑回到安江道的事情。
而延寿教中家乡是安江道的教众,愿意回家的正在分批回家。
就像周宇过去向官府承诺的那样,他不会强行把安江道的人留在安右道,免得被人盯上然后讨要这些流民。
事实上朝廷在安江道不再干旱之后就对各地通了气,让他们把安江道的人能送回去的尽量都送回去。
各地也只能搜刮搜刮,做个样子,乞丐流氓都塞进去,凑个好看的数字,就说尽力了。
这些人有一半在路上都跑了,也就原本是安江道的人还愿意坚持着赶回去,就算死也要死在家乡。
延寿教里家乡是安江道的教众回安江道,依然是延寿教的人,延寿教也还会管着他们。
他们会继承自己在家乡原有的田地和财产,甚至可以继承他们已经失去的亲人的房子、田产。
然后他们将会把这些田产都上交给延寿教,这些教产的所有权还是他们的,延寿教取得了使用权。
今后这些田会由延寿教的人一起耕种照顾,然后他们获得这些田产里的两成收入。
这和那些愿意交10石粮加入延寿教的农人待遇一样,都是自己的田产给延寿教,他们获得两成收入。哪怕他们手里的其实也是佃种的田地,等于转佃了。
回乡的安江道教徒,手里什么生产资料都没有,锄头都不说了种子都没有,几乎不可能耕种自家田地,唯有把田交给延寿教才最为保险。
如果把田佃给别人,没有亲戚帮衬身单力薄的话甚至可能被佃户反过来欺负。
反之把田给延寿教种,就不怕有人欺负了,两成看似少,但却是实打实的收入。因为是由延寿教交税的,延寿教可不会被官府、胥吏欺瞒欺负,多交了赋税也无处伸冤。
随着去年逃荒的灾民回来,一些纠纷当然会发生。
孟海就是安江道黄州天水县人,他在大旱之后一路流浪到了九阳县,后来幸运地加入了延寿教。
这一次延寿教进入安江道发展让孟海十分高兴,问他回不回去的时候他立刻就答应了。
他还惦记着家里的房子、田地,以及隔壁村说好亲但还没过门的老婆。
他加入延寿教之后跟着小队一起去了安右道的首府韦州首情县,在那里他参与建设了榨油厂的配套设施陶罐厂。
随着每天吃的饭里越来越有油水,他觉得生活很有盼头。白天干的很累,可是人反而吃得越来越精壮了。
要不是延寿教组织大家一起回乡,他还真舍不得离开自己的队友。
他虽然惦记着家里,可是一路上看到田地随着干旱结束,无人侍弄长满杂草的模样,看到人烟稀少、炊烟寥寥的景色,仍然心情十分复杂,生怕自己的村里更糟,让他更失望。
他在首情县制作陶罐,所有做好的陶罐都提供给了榨油厂,由他们装榨好的油,再卖给进货的商人。不断扩大的占豆油生产规模让罐子都有点供不应求。
可见延寿教的榨油厂做的有多成功。
来自南方商队的马车排队领货,络绎不绝,商贩们就算在马车旁流动卖食都能挣到钱,叫卖声绵绵不断。一个榨油厂就让整个首情城小小地兴旺了起来。
他休息的时候也和队友们一起去了首情城里,逛逛瞧瞧见见世面,体验一下街上人挤人的热闹景象。
现在回安江道的路上再一对比,入目则是绵绵不断的荒芜,真的会唏嘘。
安江道黄州的天水县在大河的北部,只有大地主拥有的靠河田地在旱灾的时候还能有些产出。
但是之前翻天鹞和各种贼寇过来劫掠,大地主也撑不住跑了,等干旱差不多结束了才回来,比孟海要早不少。
孟海刚进村就看见了村里的地主黄不凡,对方两撇小胡子这段日子长长了,上面还有些泛白,一年多过去,看起来却比以前老了不少。
孟海过去就不喜欢他,但毕竟是第一个碰到的村里人,他心里也带着唏嘘,对黄不凡打了个招呼。
“黄老爷。”
黄不凡看着远处的人叫自己名字,有些认不出来。
但看对方穿着没有大块补丁的衣服,脚上有鞋,皮肤虽黑但身体强壮,头发也利落地到了脑后,说话不亢不卑,也没背着包袱,不像是个找自己借钱的穷泥腿子,顿时也客气了起来,还露出了个笑脸:
“这位客人到我村来有事吗?如何认识的我?”
孟海没想到对方竟然认不出自己来了,轻轻笑了声:“黄老爷不认得我了,我是村东头的孟海啊。”
“孟海?”黄不凡眼睛都瞪大了,他把记忆里的孟海和眼前人一对比,十分惊讶:“你个穷小子逃去南方赚到钱了吗?现在穿得比在村里时还好。不会是做了贼吧?”
孟海知道他嘴臭,也不生气:“我一路走到了安江道冕州,后面去了韦州,在陶罐厂里做事。”
黄不凡表情已经变成了冷漠,问道:“那你回来干嘛,继续在那挣钱啊,比回来好。”
孟海说:“惦记家里,回来看看。”
黄不凡眼睛一转忽然又露出笑脸:“那是不是要再回去?我跟你说肯定是南方好,咱们这里田都荒了,还是别回来了。这次回来,干脆把你的田产折价卖给我得了,拿一笔钱回去南方逍遥快活多好。”
孟海觉得这黄地主真的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爱占便宜,把别人当傻的。
他说:“我回来不自己种田,要把田佃出去。”他故意没说清楚是把田给延寿教。
黄不凡脸色大变,怒道:“就凭你那几亩破田,也想当地主?我看你是去了南方几天把脑子弄坏了。你去村里转转,看看还有几个人?他们自己的田都种不来,怎么会愿意佃你的田来种,哼,蠢,蠢到家了!你把田卖给我才是好出路。”
孟海想,自己过去怎么那么怕黄地主呢,可能那时候自己没有靠山吧,觉得人家有好多地,自己根本惹不起。
今天他倒是敢逗黄地主了:“我只要两成,肯定能租得出去。”
黄不凡更生气了,不知道这个孟海怎么敢就凭几亩地就想当地主。他眼睛一转,喊道:
“好你个孟海,是不是想着你叔伯家的人死了,所以想回来吃他们的绝户?把他们的田一起拿到手里,佃出去然后翘着腿当地主?我呸,你想得美。我告诉你,你叔伯家的人可没有死绝,你别想拿到他们的田地家产。我说的!”
孟海本来就没想着回来吃绝户,现在一听亲人没有死绝十分激动:“啊!还有人活着呢?在哪儿,我这就找他们去。”
黄不凡得意地摇了摇手指:“在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