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没道理。
他魏驰出风头可以,我出点风头就成胡闹了。
我瞥了魏驰一眼没理他。
结果他大手却捏住我的后脖颈,不等我反抗,转身就将我推给了于世。
“护好你家世子。”魏驰冷声叮嘱。
而于世也紧抓着我不放,凑到我耳旁小声嘀咕。
“别豪情壮志了,他们那么多人,你还上赶着往前凑,一会打不过,咱俩想逃都不好逃。”
于世竟然在想逃?
我低声嘲讽他。
“你变了,你以前不这样。”
于世反过来说我。
“你飘了,你以前也不这样。”
“……”
我即刻反省了一下。
于世说得对,我以前是不这样。
能不惹事就尽量不惹事。
遇到打不过的,能跑就先跑。
受了委屈受了气,也是看人下菜,不好惹的,我都是先忍着,等过后再玩阴的去报复。
怪只怪,回南晋当公主后,我作威作福惯了。
这一见到喔喔叫着到处叨人的鸡,就想杀了给猴儿们看。
不得不说,权利和地位是个会让人迷失自我的好东西。
“成王败寇,求和的是你们,区区几名质子,竟还有脸口出狂言!”
“在我们北臻的地盘上撒野,今日便打到你们跪着喊我们北臻人祖宗。”
……
对方骂得很难听,魏驰却不为之所动,泰然从容站在前面,用眼神回应。
眼见着一场厮打混战即将开始,远处传来杂乱的马蹄声,渐行渐近。
众人循声朝岸上望去,只见打头骑马之人穿着虎皮裘衣,扣着一顶黑熊皮帽,带着十几名手下,策马扬鞭,哒哒哒地一路朝这边飞驰而来。
待到冰冻的河面中央,秦顾勒紧缰绳。
骏马收蹄,在冰面上不安地回来踢踏着。
秦顾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扫视了一圈。
“这场面,是几个意思?”,秦顾挑着断眉,面色狠戾地问道。
护城兵的首领上前单膝跪拜。
“卑职叩见十殿下,我等今日奉京兆尹之命……”
护城兵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跟秦顾告了我们八名质子一状。
秦顾抠了抠耳朵,又摸了摸今日新换的黑玉耳钉,冲着我努了努下巴。
“你们这边又是什么说法啊,岁世子过来,给本王解释解释。”
秦顾也算是个明白人呀。
竟然知道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我走上前去,站在秦顾的马下仰头看他。
情绪说来就来,我将委屈至极、愤恨不甘发挥到了极致,泪水也很好地控制在眼眶里打着转。
我伸手揪着秦顾虎皮裘衣的衣角,尽管旁侧魏驰的那双眼睛盯得我后背发凉,我还是跟着秦顾卖起了惨,扮起了可怜。
“十殿下,这冰天雪地,我们八名质子累死累活地凿冰,手震得生疼,冻得通红,不曾偷半刻的懒,可这几名护城兵却在旁边用污言秽语羞辱我们。”
“他们还用鞭子抽我……”
“本世子长这么大,从未挨过鞭子。秦顾,看在你喝了我那么多好茶的份上,今日替岁峥讨个公道可好?”
大冷天的,秦顾半张着嘴,如吞云吐雾般地冒着哈气。
他低头瞧了眼我揪他衣角的手,又不可置信地抬头瞧了瞧我的脸,随后坐在马背上俯身垂首朝我的面前凑过来。
“刚刚叫本王什么?”
“秦顾。”,我故意嗫喏道。
“再叫一遍。”
“秦,顾。”
“然后呢?”
“那人刚刚用鞭子抽岁峥。
我撇嘴装委屈。
秦顾看着我勾唇邪气,用马鞭挑起我的下巴。
他目光灼灼,嗔声笑骂道:“娘了吧唧的,真他妈的招人稀罕。”
秦顾翻身下马,转而双手掐住我的腰,猛力一举,将我放到了他的马背上。
随后,他问我:“谁抽的你?”
我高高在上,指向抽我鞭子的那个人。
秦顾往前走了几步,朝那人招了下手。
“十殿下,卑职本意并不是抽这位质子的,是他自己……”
那护城兵的话尚未说完,秦顾手中的马鞭子就狠狠地抽在了那人脸上,登时出现一条鲜红醒目的抽痕。
这还不够,秦顾还又在那护城兵的胸口上狠狠补了一脚。
护城兵捂着胸口,身体蜷缩倒在冰河上面,疼得呲牙咧嘴。
秦顾蹲下,用马鞭侮辱性地又抽打了那人几下。
“胆子不小啊,本王未来的王……”
话说到一半,秦顾顿了顿。
他断眉轻挑,转而又道:“本王未来的王男己,都敢抽?”
“我天天上赶子舔着哄着,被无视成孙子了,都没舍得动一下,你他妈的真挺敢啊。”
秦顾起身,一脸凶相地看向北臻的护城兵,以及护城兵后面的城中百姓。
他扯脖子仰天高喊:“打鱼来了,还是他妈的打架来了?不他妈捕鱼,就都给本王跳下去喂鱼!”
众人闻声,陆续提着冰凿散去。
然而,就在此时,几声细微的异响定住了众人的脚步。
低头去瞧,冰面出现裂纹,裂纹如枝叉一般,迅速向四周蔓延。
“抓缰绳。”
魏驰眼疾手快,一边高声提醒我,一边挥动手中长枪,用力抽打我身下的骏马。
骏马吃痛,扬蹄嘶鸣,载着我朝岸边飞速奔驰而去。
我惊恐回头,只见冰层在马蹄后迅速瓦解断裂,站在河面上的人跟下饺子似的,一大半的人都掉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真应了秦顾刚刚那句话,都下河喂鱼去了。
魏驰、于世、秦顾三人也没能幸免。
冰层下的河水冷寒刺骨,有的人冻得手脚抽筋,只能干在水里扑腾,等着别人伸手相救。
于世和秦顾很快就游了上来,然而魏驰却始终不见踪影。
我跳下马,飞快跑回河面。
玄掣身上系着渔网,一次次翻入河水中寻觅,可每次露出水面换气时都是他一人。
一颗心七上八下,脑子里空白一片。
我紧紧地凝视着幽深的河水,忍不住呢喃唤着魏驰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