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飞溅、惨叫迭起。
子弹在德军军营上空乱飞,发出“嗖嗖”的啸声,在空气中拉出一道道清晰可见的弹线,就像是一条条牵扯着风筝的引线。
只不过它的尽头不是美丽的图案,而是一具具被打烂的肉体和刺眼的鲜红。
毫无防备的德军在弹雨下乱成一团,许多人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军官在人群中大声喊叫试图控制住局面,但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无力的高喊:“敌情,战斗准备!”
然而,敌人在哪?
做什么准备?
朝哪里开枪?
前方站着的、趴着的、倒在血泊中的全是自己人,间或看到一个黑影在轰鸣的马达声中一闪而过,随之而起的就是令人恐怖的机枪声,子弹有如巨型的镰刀般无情的收割着生命。
士兵们惊惶失措,手里抓着枪却不敢扣动扳机。
在这情况下开枪,打中的只会是自己人!
骑兵的战马被整齐的拴在营地另一头,感受到危险的它们惊得仰头长嘶,不久就挣脱缰绳奋力狂奔,一路撞倒无数士兵并将他们狠狠的踩在铁蹄之下。
一辆满载弹药的马车被受惊的马匹拉着到处乱跑,捆绑的弹药箱的绳索在剧烈颠箥中崩断,炮弹一路沿着马车倾泻。
终于,一排子弹命中马车……
一声巨响,殉爆的弹药瞬间将马车连同马匹撕成碎片,火光和烟雾在军营中腾起小型的蘑菇云,附近的德军全都被狠狠的抛到半空中,再分成几块落回地面。
正在射击的布朗尼少校都被这一幕震惊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德国人这么容易对付,他们似乎只是将枪口对准敌人然后扣动扳机……
飞驰的边三轮很不稳定,子弹不受控制的上下乱飞,落地的那一刻还会因为震动和惯性横向摇晃,根本就没有精度可言。
然而,他们不需要精度。
因为敌人就在面前,而且聚成一团,不管子弹打上打下还是打左打右,对准的都是敌人。
不过布朗尼少校觉得,更多的德军不是被子弹命中的,而是在混乱中致伤:胡乱开枪打伤自己人、惊慌奔跑以及马匹踩踏、炮弹殉爆等等。
终于,摩托车队打穿了德军军营。
夏尔交待过:“不要恋战,少校。你们要充分利用速度的优势,一旦慢下来,你们就完了!”
因此,布朗尼少校没有停留,他带领车队重新返回公路继续前进,就像骑着摩托车的暴走族闯进菜市场,把一切闹得鸡飞狗跳一片狼藉后再扬长而去。
摩托车平稳的在公路上行驶,士兵们始终保持沉默,他们似乎还没从战斗状态中缓过神来,又或者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好一会儿才有人惊叫起来:
“我们刚才做了什么?狠狠揍了德国人一顿吗?”
“当然,你难道没看到他们狼狈的样子吗?我的车轮都是红色的,那都是德国人的血!”
“难以置信,我们才两百多人,却打得两万多人死伤惨重没有还手之力,这是怎么发生的?!”
布朗尼少校咽了下口水,他同样没想到会是这结果,他望了望身前身后,似乎大家都在,即便有损失也是微乎其微。
不可思议,这战术真的有用,夏尔那家伙又一次成功了!
他再次创造了一个奇迹!
布朗尼少校愣了一会儿,接着从怀里摸出地图看了看,向正处于亢奋中的士兵们喊:“嘿,伙计们,还想再来一次吗?”
……
克卢克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刚才还井然有序的军营此时已乱成一锅粥。
燃烧的帐篷、满地死尸、伤员躺在地上哀嚎着,幸存的人似乎被吓坏了,有的呆坐在地上不知道做什么,有的依旧趴着不敢起身。
敌人呢?
克卢克环顾四周,没有半点敌人的身影。
如果不是因为满目苍夷,克卢克甚至都怀疑敌人是否来过。
参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过来,呼吸急促语气惊惶:“将军,我们俘虏几名敌人和他们的……三轮摩托车!”
克卢克咬了咬牙,一个眼神示意参谋带路。
那是一辆侧翻的边三轮,机枪手在事故中脑袋被砸烂了,司机胸口中弹当场死亡。
只有坐在后座上的士兵还活着,不过右腿摔断,它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折叠起来压在身下。
他躺在地上疼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淌了下来,却不敢叫出声,两眼恐惧的望着围过来的德军士兵和顶上来的黑洞洞的枪口。
克卢克一点都不关心这名幸存的俘虏,他将目光投往那辆底朝天轮子还在转动的边三轮,不时弯下腰看看其内部的结构。
良久,他才直起身面无表情的感叹:“天才的设计,把马克沁机枪和摩托车结合,让它拥有超强的火力及良好的通过性和机动性!”
克卢克似乎明白掩护部队为什么没有示警了,这些三轮摩托车应该是从山路或小路过来的,它们绕过掩护部队的防区直击其后方。
也就是这里!
接着,克卢克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抬起目光望向摩托车队消失的方向,冷声对参谋下令:“命令第9军组织防御,敌人朝他们的方向过去了!”
“是!”
接着克卢克又追加了一个命令:“他们有可能折返回来,我部朝北组织防御!”
“是!”
部队按照命令在北面组织起防御,后方交给后勤部队收拾残局,炮兵则将火炮架设在开阔地上炮口对准公路,一旦敌人摩托车再次出现,密集的炮弹将把它们轰上天。
“来吧,小老鼠们,看你们还能往哪里窜!”克卢克躲在隐体里观察着前方的公路。
然而,身后突然隐隐传来马达声。
克卢克暗道一声不妙,他猛地回头用颤抖的双手举起望远镜,敌人的另一支车队?
很快他就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在望远镜的光圈中,他清晰的看到一支血迹斑斑的车队,分明就是之前那支敌人。
混蛋,他们沿着公路绕了一圈!
身为德国上将的他,居然在同一天被同一支部队接连偷袭两次!
而且这一次,在敌人打击下的还是脆弱的炮兵和后勤部队,还有成堆的炮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