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龙城飞将回来了么?
看着卫青此刻的状态,刘据内心亦是五味杂陈,不只是该替卫青高兴,还是盖替卫青难过……都怪刘彻那个丸八蛋。
尽管刘据也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刘彻未必便全是错的。
甚至未来有一天自己继位大统,可能也会抛开这些情感,成为一个无情的政治机器。
但这并不妨碍他双标且批判性的看待刘彻,屁股决定脑袋嘛,何况他现在蹲在西域不回去,不也是因为刘彻么,发句牢骚怎么了,心里骂他几句怎么了?
“大将军……”
卫律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或许他永远都不会明白,见状连忙将诏书交到卫青手中,而后作势搀住卫青,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必见怪,只是风沙迷了眼睛。”
仅是深吸了两口气的功夫,卫青身上劈啪作响的关节声响已经消失,噙在眼中的泪亦已悄然消失,就好像又咽回去了一般,只是声音还略微有些沙哑。
“卫使者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是有些倦了,我这便命人为卫使者好生安排,今夜设下宴席为卫使者接风洗尘。”
刘据也是顺势接过话茬,笑着对卫律道:
“说起来,卫使者应该还是第一次来楼兰吧,不如在楼兰歇息几日,感受一下这异域的独特风光,再带上些西域的土特产回去也不算白来了一趟。”
“那就只好叨扰殿下了。”
卫律倒也没有客气,随即又对刘据躬身施礼以示感谢。
“卫使者何必见外。”
刘据还了一礼,随即将郭振叫了进来,说道,
“郭振,你来安排为卫使者安排住处,东方裕与赵谦都是我父皇的使者,卫使者与他们也算是同僚,应该有些共同话题,便将卫使者安排在一处吧,对了,正好找东方裕有些事说,通知他来见我。”
“诺。”
郭振自然不知道刘据在想些什么。
只是躬身应了一声,便说了一句“卫使者请随我来”,然后就带着卫律下去安排。
如此待卫律离去之后。
卫青方才回过身来看向刘据,矍铄的眼睛里面依旧充满了不解:
“据儿,你究竟是如何算到你父皇此遭不会强召你回去,还命我留在西域领兵力战匈奴,不必有所负累?”
“舅父应该不曾忘记此前与我的对赌吧?”
刘据却嘿嘿笑了起来,不答反问道。
“我既答应了你,自然不会食言……”
卫青面色略微有些尴尬,不过依旧点了点头,他不像刘据,更不像刘彻,做不出与小辈抵赖的事情。
然而话未说完,刘据便已郑重施以军礼,正式拜道:
“刘据请求入大将军幕府,愿为大将军所用!”
“你这又是做甚么?”
卫青愈发一脸疑惑。
不是说好了如果他输了,便入刘据幕府么,怎么这小子又不按套路出牌,居然又要加入他的幕府,甘于屈居他下。
“外甥岂是那不晓事的人,怎敢私设幕府,更莫说还让舅父入我幕府,这说出去岂不令人置喙倒反天罡?”
刘据笑道,
“再者说来,舅父可是大将军,领兵打仗乃是本职,我不过才带了几天兵,麾下拢共也就八百建章骑,怎能以我这三脚猫的业余水平去挑战舅父的本职,如今舅父已经领兵,我自当入舅父幕府,留在舅父身边做个狗头军师。”
“你这孩子……”
卫青闻言只觉得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刘据。
这孩子是逆子么?
或许以前是,但现在绝对不是,现在的他不但聪颖智慧,还特别会说话办事,简直就是一个令人如沐春风的完美外甥。
“不说这些,你入我幕,或是我入你幕又有何异,无非是我们舅甥自家的事。”
感受着心中涌现出来的暖意,卫青也是笑着道,
“你再于我细细说说那个什么‘上帝之鞭’的事……”
……
楼兰王城,西庭。
“怎么?殿下没有对卫兄提带些西域土特产回去的事?”
东方裕故意面露意外之色,压着声音对卫律发问。
他刚才已经被郭振通知,去见了刘据一面。
不过奇怪的是,刘据却并未对他说什么要紧的话。
只是让他这两天多陪陪卫律,与他聊聊“西域土特产”的事。
而东方裕也未曾多想,只觉得刘据可能还是缺人,想像此前对待他一样,把卫律也留下做个出使西域小国的使者,顺便送他一些功业。
毕竟最近刘据与那些西域小国来往频繁,实在无人可用,已经开始从军中选拔识字懂礼的人去做使者了。
“这……提倒是提了,难道西域有什么特别的土特产,还请东方贤弟介绍一二。”
卫律听东方裕的语气也是有些奇怪,下意识的答道。
“嗨!殿下竟没与卫兄细说,卫兄有所不知,咱们这西域的土特产可不是什么东西,而是升官发财、封侯拜将的大功业啊。”
东方裕一拍大腿,眉飞色舞的道,
“只要是京城前来传诏的使者,殿下都会安排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后再以此事附送一件功业,绝不叫人空手回去。”
“卫兄应该听说我的事了吧,就是我在焉耆国立下的那件不世之功,其实那件事我只是随着使团走了一遭,殿下便已命人将事办完了,白白便宜了我。”
“还有同为谒者的赵谦,他来了之后,殿下只命他出使了一趟精绝国,便顺势将令精绝国臣服的功劳送给了他,这次回去之后,他也必受陛下封赏。”
“不过此前殿下与我和赵谦都是直说的,却不知为何到了卫兄这里,只是提了一句便没有了下文……”
听到这话,卫律当即来了精神:
“东方贤弟此话当真?殿下竟如此礼贤下士?”
“自然当真,卫兄若是不信一会等赵谦回来,再听他如何说便知真假,只不过……”
东方裕郑重点头,却又蹙起了眉头。
“不过什么?”
卫律身子都已经倾斜了过来。
东方裕道:
“只不过殿下并未与卫兄明说,就不知道殿下是否也是这个意思了……卫兄与殿下此前应该没什么过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