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颜想法无比杂乱，只觉得兴奋得太阳穴直突突，别说睡觉了，闭眼都困难。

    他又捏了一下手臂，用疼痛确认自己确实不在梦境。

    “不能一直想着兴奋的事情了，什么弥补遗憾、重活一遍、系统开挂的……想点难受的。”

    要说难受的事情确实有，那就是“割裂感”。

    他确实对接上了小学五年级的记忆，然而这些记忆没有情绪，就像在看自己参演的一部电影。24岁的逻辑，打过一年工的心智，看待世界的视角与小学生早已大相径庭。

    小时候的李颜会紧张纠结难过开心的那一切，在24岁的李颜眼里都不足道。例如育才小学，他读小学的时候可不会觉得自家学校不行，拿了年级第一也是发自内心高兴，但等他上了初中，见识到来自全市各地的优秀学生之后，小学的年级第一就从“成就”变成“基础”了。

    此时的他确实忘记了日后自己去了什么学校，但这十来年的情绪却保留了不少，其中就包括了见识更广大世界后的……那一缕自卑。

    思及此处，忧郁的情绪在房间里蔓延，李颜更加难以入睡了。

    “不行！我现在重来一遍还有系统，什么区区年级第一，全国第一都该是我囊中之物！来吧，泼天的富贵，来吧，崇高的地位，我要当上CEO，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泼天是什么词语，CEO是什么玩意儿，白富美又是啥？

    想到这里，兴奋的情绪在房间里燃烧，李颜索性不睡了。

    等父母进屋睡了，他悄悄开了小台灯，开始了上辈子都没干过的挑灯夜战暑假作业。

    李春做生意要凌晨四点就起床，陈凤玲六点也会起床去帮忙，李颜就趁这两小时小憩一会儿。一听到关门声又腾跃而起，左手刷牙右手还不忘填几个选择题。

    从未有过的爽快体验，他两眼放光，精神越写越亢奋。原因无他，系统在他睡觉前提示，精力突破+1。这导致了他躺在床上神完气足，毫无睡意。

    老妈给他留了个纸条，说早上生意繁忙，让他自己泡个面吃。

    等到中午陈凤玲回到家时，迎接她的李颜满面红光，眼冒金光，一幅随时会撒野的样子。然而他拿出来的成果让陈凤玲目瞪口呆——整整五本暑假作业题本外加三篇作文两本抄写本，全都做完了。

    “你没骗我吧？”

    “东西都在这，你跟老爸中午检查，随便查。”

    “你别太拼噢？”

    “那不会。”

    这位母亲没有问出“是不是提前写好了忽悠我”，而是就这么相信了儿子“拼尽全力”可以半天写完暑假作业。以前的李颜在大学宿舍夜谈会时，把类似行为归结为母亲将孩子取得的成就视作理所当然。但现在的他看着老妈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心里只有一股暖意。

    他当然没有告诉陈凤玲，自己已非吴下阿蒙。

    【筛选今日加点数值，提供对应技能总数值】

    【思维速度+1，总数13；语文+1，总数14；数学+1，总数11；英语+1，总数10】

    【精力+1，总数32；书写+3，总数24；作文+2，总数26；手指力量+1，总数21；泡面+1，总数35】

    这么多加点，看着就是心旷神怡。精力的增加让他在最困顿的时候一下清醒，思维速度的增加让他越写越快，学科相关技能的增加则进一步简化了题目思考难度，几個技能互相加成，让他一路纵笔飞驰，几乎写着上一题看着下一题地完成了五本题本。

    尤其是书写能力的增加，虽然看上去笔画依旧略显幼稚，但是字形的控制明显提升，写字速度更是大幅度提高，最后一篇作文可谓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写到手指发麻疼痛的时候，手指力量的提升又让他得以保持超高的输出速度。

    写完的那一刻，李颜难以自控地笑开了花。

    不过为什么泡面分数最高？他自认因为喜欢吃泡面，确实泡得比较讲究，但这么个技能暂时占据了个人技能榜第一高分，确实有些尴尬。

    “只要是加点，总归是好事。”李颜想着，便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是否只会给对我有益的技能加点？】

    【是】

    “那就放心了。”

    此时的李颜还没想到，啥都加点的结果，也不一定都是好事。

    赌约完成，愿赌服输。陈凤玲在“一诺千金”的教育上做得很好，该给到儿子的这八十块钱绝不食言。

    于是，在老妈“这钱必须用在围棋培训上不然就……”的絮絮叨叨中，李颜顶着烈日离开了家。

    老城区真是令人怀念，虽然大城市的见闻也给忘了，但走在林荫自由生长的成华路上，李颜还是身心愉悦。八月的下午，商铺半开半关，只见得些许老人家坐着竹椅摇着蒲扇，也不知在念叨什么。

    对这老城区，当下的他感性上是陌生的，理性却是熟悉的，真是非常特别的体验。记忆牵引着他走到了两个商铺之间的楼道，旁边一个已经发黄的广告牌：智慧对弈·青少年围棋培训班。

    陈凤玲已经事先打过电话确认，围棋班班主任、领队、财务、前台肖浩老师今日有课，下午两点半开始，中午留在棋室休息。

    现在才中午一点，肖浩还在棋室琢磨教学内容，李颜就敲响了门。

    “哟，李颜来啦，想肖老师了？”

    李颜表面笑嘻嘻，“想让肖老师给我上个速成班。”

    肖浩身形瘦高，皮肤白皙，戴着黑框眼镜，一副知识分子的模样。他性格很稳，行为举止也总是透露出一股运筹帷幄的自信，李颜依稀记得培训班第一课时守在窗外观望的家长们欣慰的表情。

    “你妈妈跟我说了，八十块钱，还是你的主意？老师很好奇……”

    “您去年刚开课，完整一期课是四百元，两个月十二节课，合计一节课一个人三十三块，虽然大班制，但一节课要上两个半小时，时间长。我这四十块钱一节课，一个人，还是有点基础的老顾客，只需要您今明两天给我各上一小时就行，不亏吧？”

    肖浩怔住了，他记得眼前这个小孩虽然聪明，但有些内向来着。至于为什么一年了他还记得李颜，唯一选择了半途而废的小子，他当然印象深刻。

    大人对于早慧的孩子总是有更多的耐心与包容。

    “可以是可以，我中午闲着也是闲着。但是李颜，围棋可不是一两小时能学出什么门道的东西，你要想清楚，也先跟伱妈妈说请清楚噢？”

    “肖老师，我想清楚了，这钱也是我努力得来的，我妈不会说啥，你放心吧。”

    “这样吧，你先交四十块，我教你一节课，看看效果？”

    李颜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激将法这招吧，老套是老套，但是管用：

    “老师，您知道啥叫速成班吗？”

    “啊？”

    “您教得速，我学得成，这就是速成班。您只管教得快，成不成是我的事。”

    “嚯？”肖浩站起身，“李颜，你是不是去哪学了什么招，要来给我下马威来了？”

    “哪敢呢，徒弟想打败师傅，指定得用师傅教的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道理我懂。”

    一种怪异感袭击了肖浩，他一瞬间无法将眼前这个孩子跟“五年级学生”这个身份对接起来，不过毕竟搞的围棋培训，这两年聪明早慧的孩子也见了不少，很快心里便被一种强烈的好奇占据：

    “让我看看你小子有什么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