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李颜喊道。

    就像一箭穿心，哭喊着的何翰动作都定住了。

    没用？他看了一下陈文静疑惑的双眼，又回头看看李欣媛愤怒的表情，还有张明震惊却沉默的模样。

    他突然觉得有点孤独，本来现在就该是班委们跟老师交流的时候，留在这的除了林志远跟王超，都是些在他眼里“高高在上”的优等生。

    而林志远家里非常有钱，王超……是个傻大个。

    那自己算什么？

    看不惯李颜出尽风头没人敢惹，他还想着靠这种行为证明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却成了小丑，自己竟然也有哭喊着找老师告别人状的一天。

    但是，他是差生，混混头，坏孩子军团首领。

    而他要告状的那位，是整个育才捧在手心怕化了的心肝宝贝。

    如果是自己扇了李颜一巴掌，陈文静看见了，恐怕不需要李颜哭喊着跑过去，班主任早就揪着自己耳朵带走了……

    但现在，为什么陈老师还在疑惑呢？

    他颓然地垂下了手，觉得这种哭喊失去了意义，走到陈文静旁边时，已经垂头丧气了。

    “什么情况？”班主任尖声问道。

    “何翰，你来说。”李颜立马接话。

    何翰又傻眼了，脑子还没想好，嘴巴先开口：“我，我就是跟王超追着玩，不小心把李颜的……”

    “不要让我问出第三遍。”

    何翰突然觉得李颜身影变得高大，像是一個……成年人，自己惹不起的那种。

    “呃……”

    他大脑宕机了，不知道要说什么。

    原来当自己不能无理取闹的时候，这么弱。

    “同学之间要和睦，别吵吵闹闹的。李颜，有事情可以直说，也不用……”

    “他为了自己一些无聊的存在感，毁掉了我奥数学习上的灵光一现。”李颜竟然打断了陈文静的话。

    这下连“受害者”何翰都噤声了。

    李颜表情严肃，“为了这么点烂事，这么点小孩子幼稚的破心思，影响了数学这种艰难学习路途上的关键一步。还嘴硬说不是故意的，我饶了他还反手就准备偷袭，一个巴掌算惩罚，两个巴掌是教育，三个巴掌那是代行你爹的职责！”

    全场肃静，何翰被说得气都忘了生，呆立当场。

    “天天在这闹腾闹腾，有屁用吗？你找的这种存在感，能让你读好学校，让你赚大钱吗？”李颜气上心头，一直心疼着好不容易闪光的数学点数，嘴上输出简直如同机关枪。

    “就你这成绩，伱这性格，你这爱好，去了初中还是这样，烫个黄毛叼个烟，混三年出来当个精神小伙是吧？打架赢了很威风？以后长大了谁特么记得你？

    “别成天看点热血电影就以为自己是帮派老大，法治社会容不得什么帮不帮派的，你就算真去了电影世界，也就是那些脸都没露就被一刀剁了，老大连你是谁都不知道的角色。”

    发觉自己开始混着莫名的记忆内容讲话了，李颜话锋一转，直戳何翰心窝：

    “靠这点幼稚把戏找存在感，真以为男生怕你女生仰慕你？你是看不懂李欣媛嫌弃的表情还是不明白班里男生只是不想打架？”

    何翰表情已经开始失控了。

    “你连架都打不过我，你还有什么，何翰？”

    陈文静竟然被李颜的气场压制了，小声说了句“可以了李颜”。

    李颜只是摆摆手，“何翰，你家里有钱吗？”

    “没有。”何翰倒是配合。

    “那我以上说的全部成立。”

    说罢，李颜突然看向张明，张明慌张地避开了视线。

    “你帮了人搞事，有人却不敢出头。”李颜的输出还在持续，“你被我打了一巴掌，却没人为你站台，连老师都站我这边。”

    “你跟我在同一个班级，都是育才的学生，但很明显，我们的定义，是不同的。”

    虽然听不太懂，但是这句话一出，何翰破防了，表情还倔强着，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好在你至少还想要存在感。”李颜话锋又一转，“还有救。你要是想从现在开始过个不一样的人生，欢迎找我，有疑问我解答，想学习我辅导。”

    何翰遭受冲击过大，萎靡地贴在墙边，也不说话。

    “别特么哭哭啼啼的了，看得心烦，背好书包回去吧，这没你的事。哦对，那个巴掌我收力了，手指刚好甩你脸上，痛归痛，影响不了耳朵，放心。”

    于是这位混混头子流着泪擦着鼻子离开了教室。

    “是这么回事，但是李颜啊，话说的……太毒了点。”陈文静也从震撼中醒来。

    “他要是能及时醒悟，再毒点也好。”李颜叹口气道，“我可接受不了他再搞这么一次。”

    “你用心倒是好的……”

    “不是，他再打断我一次，我怕我忍不了。”

    现场再次寂静。林志远表情都不是很敢做。

    那边王超看情况不对，再傻也知道自己作为参与者留下来没好果子吃，提着书包就准备走。

    “还有你，”李颜看来今天这波非得解了气不可，“混坏孩子堆里都没混出名堂，连他们都看不起你觉得你傻大个，你乐意不？”

    王超当然不是真傻子，就是本身高大，声音粗，平时跟机器人似的叫干啥就乐呵呵干啥——主要是坏事，所有有了这么个不受人待见的“雅称”。

    “不乐意。”

    看来这何翰王超是把李颜当老师了。

    “天天不知道自己干啥，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别人看你图一乐，你还帮别人背了锅。”

    说完李颜都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什么“图一乐”什么“背个锅”的，大家也都有点云里雾里。

    “算了，干脆你听我的，回去写卷子。”

    “干嘛……要写卷子啊？”王超不乐意。

    “你配合何翰跑来跑去闹腾的时候，”李颜压低声音，“怎么不问为什么啊？”

    一想到何翰都抹着泪吃了瘪，王超表示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即点头称是，快步离开。

    李颜狠狠呼出一口浊气，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伸了个懒腰：

    “这不发个火教育教育，我心里是真的难受。好了，该干嘛干嘛吧。”

    班委总结会议在诡异的气氛中落幕，李颜的形象在林志远那被无限拔高，已经是可以立雕像的程度了。

    总的来说，是一件糟心事，李颜如此总结。

    毕竟数学差的那一点分数，直到寒假开启，闭关苦学了好几天才给加上。

    距离奥林匹克竞赛只有两个月，几天时间也是无比珍贵的。

    这种临门一脚被叫停的难受消散后，李颜才回过味来。

    他确实做过火了，教训教训就完了，还费那么多精力教导。

    自己又不是他们的老爹。

    要是一番道理说下来，就能让人回心转意，那各位老师家长们也不至于如此头疼了。

    人各有命，读书也不是唯一解，有些孩子年少不读书瞎玩，长大了还是遇着好机遇，过上了好人生。

    但不管咋说，都来学校了，该读就读点，攒点知识总比没有好。

    自己不管咋说都算是做了好事，回头再关心关心这俩小子的心理健康吧。

    寒假如期而至，李颜也摒除了各种杂念，全身心投入到奥数竞赛的闭关学习中。

    他的目标是直接把初中知识学通——当然这不可能做到，他喜欢给自己定一些完成不了的任务，激发潜能。

    谁知道闭关还没开始，就接到了张明一次莫名其妙的邀约：

    去蔡佳家里打乒乓球。

    张大班长还特地强调了“李欣媛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