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全忠爆发出了与其肥胖身躯不相符的敏捷与速度,与搜捕他的分队擦肩而过。
他倒是无师自通的进行了战场伪装,换来的粗布衣服被撕成条条披在身上,还在地上抓起一大把灰从头到脚遮掩一下,在夜色之中像极了一个逃难的人。
他甚至还找到了一辆破旧的板车,让随从在前面拉,自己躺在板车上面,用稻草盖住身子,之后便光明正大的朝着西城门走去。
在路上他们遇到了好几个搜捕队,但他们大多只是看了两眼就将这辆板车放了出去,他们身上的味道确实十分难闻,在跑路之前忍辱负重和乞丐换的衣服确实起到了效果。
再加上这副装扮和经受战火的难民没什么太大区别,便被急切追捕朱全忠的战士们放了出去。
有的战士可怜这对父子,还将自己的干粮袋解了下来,扔到了板车上,朱全忠弹出手摸了两下,里面有马口铁包住的罐头,还有两个新鲜橘子,甚至还摸出来了一张大饼。
他心里得意极了,自己这逃跑功夫可以说是天下一绝!
西城门则是他们逃跑最后一道大关,驻守在这里的战士们时刻保持警惕,对于每一个试图从这个城门走出去的人都进行了仔细的搜身和辨别。
一旁的城墙上则粘贴着印刷出来的朱全忠画像,随从看了看前面那仔细的搜索,觉得可能出去无望了,于是便回头说道。
“老爷,要不咱们再等两天,等这城门口松了,我再悄悄带你出去。”
朱全忠默不作声的踹了他一脚,示意他赶快往前走,随从也没什么办法,毕竟要是能把朱全忠运出去,自己还能得到五千银元呢。
很快,前面的人就检查完了,轮到随从这一组。
随从有点心虚,不敢和搜查的战士对眼。
战士倒也没管这么多,首先拿着手电筒仔细查看了随从的脸,发现这个人并不是朱全忠,于是心中的警惕便放松了一些。
然后又拉着家常问他这后面的板车上拉着谁,随从愣了一下,赶快按照之前编好的回答说道这是俺的老父亲。
旁边的人用手电筒照一照,朱全中紧闭着双眼,像是生了重病一般,躺在板车上一动不动。战士有点觉得不对劲,但也说不上在哪里,直到看到朱全忠的体型才想起来。
“你这老父亲怎么这么胖?不会是什么富家子吧?财主可不能出去!”
随从这下可急了眼,这老爷的体型一向如此,让我怎么找补呢?
两道手电筒的光照在他的身上,初秋凉爽的夜风挡不住他脑门上闷出来的冷汗。随从突然急中生智,找了一个借口。
“这不是城中缺粮食吗?咱老父亲生了病,之前腿脚不便,所以说就没出门投奔你们,然后城中粮食也不够,老父亲一天只能喝两顿稀的,还得帮那帮该死的人干活,久而久之,这不就得了大肚子病了吗?”
战士听到这话,只信了半茬,又探出一只手试试肚子的虚实。朱全忠暗自努力运作腹部肌肉,伴随着战士的手,让他有了松弛的感觉。
战士还是半信半疑,毕竟这人在灯光下有点惨白,实在像是财主一样的人,有心将他留下来,但这时城门口附近突然出现了一队赣军,试图冲过城门。
随着枪声大作,驻守在城门口的战士们迅速依托城墙展开了反击,而在这混乱的时刻,战士也顾不得继续检查了,便摆了摆手,示意随从赶快将他的老父亲拉走,现在回头拦住这帮想要强行冲卡的赣军最重要。
在远离了正在交战中的城墙,避开那些可能存在的视线之后,朱全忠直接跳下了板车,一头扎进小路,撒开脚丫子往前跑。
随从平时有锻炼身体,却根本就赶不上这个灵活的胖子,只能在后面勉强跟随。
朱全忠熟门熟路的经过了几个拐弯的地方,随后便一头扎进了一道树林,穿过这道树林,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小机场。
风向标就是一根杆子上面绑了一个长布条,储油站干脆就是几个大油桶摆在那里,跑道也没有做任何处理,就是拿石碾子将路面碾了几下之后的土路。
而这个小机场唯一的作用就是保养那一架用来逃命的专机!
现在那架专机也已经从机库中推了出来,驾驶员坐在最前面的驾驶舱中开始挨个调试整个飞机的机械结构,看看有没有零件需要紧急更换的。
驻守在这里的是朱全忠的心腹人物,也是他一直带在身边的族人,按照辈分来说,是他的族弟。
宋志文也从简陋的小房子里面走了出来,手上同样提着一个公文包,里面装着他被学长介绍的介绍信以及自己的学历证明,还有这些年的工作经历什么的纸质证明。
“巡抚大人,时间差不多了,飞机可以起飞了,咱们只要一起飞就算是彻底摆脱了!”
宋志文走近过来,得到了驾驶员一切正常的汇报,便急促的劝说朱全忠上机。但朱全忠却摆了摆手,表示不用着急,先谈一点私事。
“志文啊,是我走,不是你走。”
宋志文心脏像是被强行停止了一样,感觉漏拍了。
“怎么,巡抚大人怀疑我的忠诚?”
朱全忠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宋志文的胸膛。
“不是怀疑,是已经确定了,你真的以为我会放心的将如此大笔的钱财交给你处理吗?运送的队伍出门之后,我就让我的外甥把货物掉包了,现在恐怕已经分批送去泉州了吧。”
“你早就怀疑我了?”宋志文感觉有点不可置信,他一向感觉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怎么会被眼前这个不懂经济学的老头子给察觉了?
“我不懂什么金融股票,也不懂汇率涨跌,但我懂人性。
你为了名利而来,怎么会对钱财不动心呢?我就找了几个人重新算了一遍账目,发现你这小子给自己攒了上百万的油水。
单是如此也就罢了,但你竟然和怡和洋行勾结在一起,用高利率来让我把钱往他们那里送,我只是不懂,但我不是傻子!”
“阁下的手段宋某着实佩服。”宋志文深吸一口气,看来最后的布置也得用上了。他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抵在了朱全忠的脑门上。
“但现在你又如何应对呢?”
朱全忠拍拍手,从屋子里走出四个荷枪实弹的士兵,皆是持枪对准了宋志文,自己则用手指塞住枪管。
“小子,有鱼死网破的决心不错,但下次请先把枪的保险打开。”
一刻钟后,所有人都坐上了飞机向着泉州飞去,包括那个外甥都在最后一刻赶上了飞机,只有宋志文拎着一个公文包孤独的站在空地上。但他的脸上不是悔恨,而是喜悦。
“哈哈,姓朱的,想不到吧,你所谓的外甥早就被我拉拢了,我们各自持有一半汇票,只要凑齐这两张汇票,就可以将这一亿银元转到我们的账户上!
不好意思,看来还是我智高一筹,扛枪的还是斗不过玩笔的!”
就在宋志文仰天大笑的时候,天边突然出现了另外一方的飞机,点50口径的重机枪直接撕开了专机的蒙皮,发动机被打熄了火,机翼也只剩下了一半,整架飞机直愣愣的落了下去,一头撞在了地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天地间只剩下了宋志文美梦破碎后突如其来的哀嚎。
“天杀的飞虎军!”
看来枪杆子还是比笔杆子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