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自己的狱友晕倒在了眼前，但其他两位似乎并不惊慌。</br>这仍然清醒的一男一女好似早已习惯了这一幕，只是默默的收回了目光，再次闭上了眼睛。</br>装逼失败......</br>还好没人发现。</br>程实干咳两声，若无其事的挪着步子走到中间这位大公正官面前，仔细打量着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男人。</br>他曾是这大审判庭至高六人之一，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才会被关在这种地方？</br>以往程实的试探都很委婉，可今日不同，这里是地牢，也没有需要避讳的人，于是他开门见山的直接开口了。</br>“我认识你，你却不认识我，拉奎斯大人，一个不属于大审判庭的陌生人走到了你的面前，难道你不好奇吗？”</br>“......”</br>年老的拉奎斯眼都没睁，蠕动着嘴唇半晌后看着像是放弃了开口，继续保持了沉默。</br>“你不想知道嚎哭铁狱今天发生了什么？”</br>“......”</br>“哦，我看明白了，原来你不是被冤枉的，你认罪了，所以根本不想踏出这里，想以此来向【秩序】赎罪，是吗？”</br>“......”</br>拉奎斯睁眼了，他无力的掀起了一丝眼皮，浑浊的眸子瞥了程实一眼，视线下移，继续沉默，看上去他的心气似乎被磨灭殆尽了。</br>见此，程实皱了皱眉。</br>他到底遭遇了什么，是什么罪行能让一个权势炽盛的大公正官变成这样，变得完全失去了对周围变化的兴趣，甚至于都失去了求生的渴望？</br>程实想不通，他唯一察觉到的一点便是对方对【秩序】一词还有些微反应，或许他......依然虔诚？</br>不行，得换个问法，正常交流已经问不出东西了。</br>于是程实眼珠一转，微微挑眉，以一副不屑且讥嘲的语气再次开口道：</br>“看来我们的大公正官已经放弃了对公正的维护。</br>真是可悲啊，连最靠近【秩序】的追随者都不再虔诚，看来这【秩序】啊......</br>怕是走到头了。”</br>话音刚落，拉奎斯缓缓抬起了头，石牢内也终于响起了回应。</br>但回应的不是他，而是吊在他左边曾经的大搜查官利德娅菈，对方说话的声音虚弱至极，但吐出来的字却是铿锵有力。</br>“这世间早已没有【秩序】。”</br>“？”</br>程实目光一凝，转头看向了她。</br>利德娅菈跟拉奎斯一样容貌憔悴，疲态尽显，但她远比拉奎斯要年轻。</br>利落的短发、硬朗的线条、紧咬的牙关，哪怕不知已被禁锢在此多长时间，这位大搜查官在一身委顿之下依然藏有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br>她目光灼灼的看着程实，用最虚弱的语气说出了最坚定的渎神之言：“我们......早已失去了追随的目标......”</br>听了这话，程实瞪大双眼，瞳孔骤缩。</br>他们知道【秩序】出问题了！？</br>莫非他们是因为发现了【秩序】出了问题才被关进了这里？</br>所以，是谁把他们关进了这里？</br>是【秩序铁律】假传了谕令，还是最高审判官定下了罪名？</br>如果是前者，那说明大审判庭中至少还有【秩序】的辉光存在，可如果是后者......</br>嘶——</br>这群掌权者明知【秩序】有问题可还是选择了追随？</br>那他们追随的到底是“秩序”，还是权力，又或者是......**？</br>【污堕】从地底打上来了？</br>程实心中一惊，表面却不动声色，而是认同的点点头：</br>“看来我所猜不错，你们果然知道祂出了问题。”</br>听到程实这话，被吊着的两位也是微微一震，拉奎斯终于抬起了头，那双浑浊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绝望，嗫嚅道：</br>“祂......已经开始堂而皇之的推崇新的意志？</br>祂......不再考虑大审判庭内千千万万的追随者了吗？</br>祂......为什么选择在这堕落的道路上一去不回！？</br>为什么要让这本就缺少公正的世界彻底失去公正！</br>为！什！么！”</br>老头的语调越来越高，呐喊声嘶力竭，他双目赤红几欲发狂，口中飞溅的口水更是喷了程实一头一脸。</br>可随着心中的愤慨不甘全数发泄，拉奎斯的状态快速萎靡下去，等他嘶哑着吼完最后三个字，他的状态就像是回光返照后的油尽灯枯，两只浑浊的眼睛一暗，整个人昏倒过去。</br>看着第二位知情人晕倒在自己眼前，程实无语的用袖子擦了擦脸。</br>这个老家伙应该没有传染病吧......</br>“......”</br>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从对方有限的话里听出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那就是这位大公正官似乎并不知道【秩序】被【秩序铁律】顶替了，在对方的认知中，他觉得是【秩序】自己堕落了！</br>怪不得！</br>怪不得这位大公正官失去了求生的渴望，失去了所有的心气，这位虔诚的【秩序】信徒怕是在自己前进的道路上突然看到，在那前方那无限接近终点的地方，那张圣光熠熠的神座不知何时已经垮塌下去！</br>这就像是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脚底出现了断崖，猛然一惊，才意识到自己的信仰之路早已走到了尽头！</br>在拉奎斯看来，【秩序】已然不再秩序，那自己这行走在【秩序】道路上的信徒，又算是什么呢？</br>这位疲惫的老人从未因世界缺少公正而感到绝望，但这次，他深深的绝望了。</br>程实眼中精光一闪，开始好奇到底是什么变化让对方发现了【秩序铁律】的破绽，更是不断的思考自己如何能在这信息差中套取出更多的情报出来。</br>但想要套取情报，一定得有说情报的人。</br>场上就剩最后一个清醒的囚犯了，程实可不敢让她再出什么意外，于是他快速看向利德娅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刺激到对方，却又能引起对方的兴趣。</br>“利德娅菈大人，如果你还想为仅剩的【秩序】火种尽最后一丝努力，那就不要像拉奎斯这个懦夫一样，晕倒过去。”</br>利德娅菈一怔，缓缓的摇了摇头：</br>“拉奎斯从不是懦夫，是他发现了祂的异常，并当众指了出来。”</br>“？”</br>听到这话的时候，程实着实被气笑了。</br>好家伙，敢情这个老头不是个懦夫，而是个莽夫啊！</br>虔诚的莽夫！</br>你能被关进这里，也算是莽有应得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