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沈秋平和姜运去跑市场之后,配料工序只有许俊杰一个人,需要干活的时候就从颗粒制造工序抽人过来。
当时北三省药厂过来四个女将,候全丽去了办公楼,单金华去跑市场去了;只有颗粒制造俩人留下了,不过基本上没掀起什么水花,而是老老实实的在前道几个工序循环着干活了。
也还不错,生产不饱和,人员富余,前道几个工序轮换着调岗干活,省的去外包装工序的话,也是坐一起胡乱的扯淡。
现在药厂不是很景气,调度会上,销售科说没货可卖,客户要的我们要么没文号,有文号的没成品,因此很多人在市场空跑,费用高不说,业务员心情也不好,更别说积极性了。
梁厂长一听,那还得了?
赶紧问车间主任,韩华清则语气平平的说,“没原料,我没法生产,跟销售科一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梁厂长在现场,问景利民和楚天奎为何没采购原料啊?
这俩人也挺爷们,“没钱,人家厂家说不打款就不给发货,我们已经尽力了!”
好吧说到没钱,梁厂长也没法说了,只能说各部门做好准备,钱的事情,他去找领导汇报,然后结束了会议。
于是厂子里没钱开支、没钱买原料、连哪些人在会上说了什么不到半天,传言就传遍了厂区各个角落,每个人都是听别人说的,只是不能说听谁说的,反正传言有鼻子有眼的。
我在实验室,和腾师傅一起,在等着烘箱烘干颗粒的时候,就听到楼道里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腾师傅说,“厂子应该管管了,这也有点忒不像话了,哪里开完会不到半天,各种消息就满天飞的,关键还都是不利的消息。”
“反正议论的人,都不是去现场开会的。”我听着声音像化验室的几个女生,估计腾师傅也听出来了。
我来实验室做样品的时候,付世凯是不过来的,而我也只做包衣品种,其他的还是他做。
“邹啊,小付跟你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这样?”腾师傅比之前瘦了很多。
“腾师傅啊,你最近是吃不好还是休息不好啊?我看您都瘦了!”我看了一下腾师傅,确实精神不是很好,不像我刚开始认识他的时候,红光满面的。
“唉,孟指导回津市了,小倪老去跟媳妇混,如今剩下我一个人,没啥意思。邹啊,我计划年底回去过年,就不过来了。”腾师傅有点伤感。
“可以让小倪陪着你来啊,等他结婚就会到家属院住了,就有空过来陪您了。”我也不能说其他的。要是他老伴能来就好了,可是家属院的房子都分出去了。
“唉,这还老有人说他占便宜呢,再来,更说他占厂子便宜了。这个药厂啊,风气不正,很多人不想干活,只想白拿钱,还嫌拿的少!”
估计腾师傅老在厂子里跟很多人接触,听到的话、收到的信息比我们多,而且毕竟年纪大了经历多了,感触就多。
“腾师傅,孟指导怎么回去了?不来了吗?”
我翻完烘箱的颗粒,继续坐到他对面,窗外有风吹进来,腾师傅的一缕略长的头发飘了起来。
实验室一分为二做了隔断之后,非操作区就可以开窗通风了。
“孟指导只说是回去休整一段时间,然后再过来,只有我知道,他不想回来了,他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带走了。”腾师傅想起了孟指导迈着小短腿,跟他一起俩人在广场上倒退着走路锻炼身体的情形。
“本来按照厂子跟孟指导签的协议,每年要开发新品三到五个的,开发就需要钱买信息和资料,还要买各种原材料;可是厂子里拿不出钱来,今年年初该付给信息中心的款都没付,对方还是看在孟指导的面子才提供给这边的,上个月孟指导提出计划买试验用的设备和原材料,石厂长都批了,可是采购科说没钱,买不来!”
“之前不是孟指导他们自己买设备和原材料吗?”
“陈立刚走之后,就由采购科统一购买了,说厂子说了,资金要统一调配!”腾师傅难掩失望。
“调配资金,不是由财务负责?难道采购还能做主?再说了,他们不是没科长吗?”
“傻丫头,你傻啊,没科长有厂长啊?还能让采购员做主?他们可没这么大的权利!”
“那试验室那边空着,放那么多设备仪器,不也是浪费吗?而且,以后合成车间只做那一个品种吗?”
“唉,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管不了那么多啊。再说了,这都不是咱们爷俩该说的话、该想的事情,以后跟别人你可千万不要说啊!”
估计这个话题引申了多了,腾师傅有些担心我。
其实很多不熟悉实验室业务的人,都以为药厂养了俩老爷子,是白花钱的,只有我们接触到的人,才知道,这样有技术特长、理论扎实的人才是无价之宝,有钱难买到的!
我都不忍心看老爷子落寞的神情了,赶紧去烘箱那边看颗粒是否干燥好了,老爷子也颤巍巍的起身,越过隔断的门槛,过来摸一摸颗粒。
“可以了,你准备压片吧。”然后皱着眉头一会儿后就告诉我一个片重。
“这就可以?不用先给化验室检查一下水分?”
“不用,就按我说的压就可以,压完后再申请检验,可以让他们全检!”
于是腾师傅在旁边看着我,混料然后再过筛,他又攥了一把,冲我点点头,“压吧,按我说的片重,没事儿。”
于是我带着紧张和不太信任开始下一步操作,腾师傅就一旁看着我笑。
料不多,现在实验室加了一台十九冲的压片机,我们把速度调到很慢,依然很快就压完了。
“腾师傅,真不用留一点颗粒等着结果吗?”我瞪着眼看着腾师傅。
他笑呵呵数落我,“你个毛丫头,你就这么不信我啊?我还能骗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