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香珠垂着头,看着洒了一地的苏合香丸,慢慢地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将苏合香丸一颗一颗的拾起来,归拢回香罐中。
县主笑道:“虞弟妹这是不服?郡主既然已经说你合的苏合香,并不是真的苏合香,你为何还要拾起来?莫非还想拿回去继续售卖?在我们大周,商贾若是弄虚作假,罪行严重者,可是要被处死的。”
县主和郡主,哪里是要瞧她们的香品,分明就是要教训她们。
赵玉容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有钱与有权,还是有着质的区别。
虞香珠将所有的苏合香丸都拾起来了,才垂首道:“县主说得也不对,民妇这是要将这些苏合香丸拿回去寻常家商行讨个公道,为何要卖这假的苏合香与我。这苏合香价钱可不菲,若是常家商行弄虚作假,他们不省得挣了多少黑心钱。民妇须得立即告举他们,免得他们还要害人。不过请郡主放心,民妇定然会小心行事,不到必要的时候,不会说是您慧眼如炬,判出这苏合香是假的来。”
金郡主:“……”这虞氏,是真明白,还是假糊涂?
赵玉容在心中憋笑,虽说她不喜欢虞香珠,但虞香珠有时候,是挺解气的。
县主也没想到虞氏会这样说,看了金郡主一眼,赶紧道:“虞氏,那常家商行,卖与你的苏合香定然是真的。”
虞香珠十分的固执:“是与不是,我定然是要讨个真相的。”
“好了好了。”金郡主不耐,“我只是随口说说,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这位,是赵氏吧?你又拿来了什么样的香品?”
“禀郡主,民妇新近忙着伺奉丈夫与婆母,并未合有新的香品。”赵玉容垂首,恭恭敬敬,“不过民妇新得了一罐龙脑油,不知真假,还请郡主鉴别。”
郡主勾唇,这赵氏,有意思。
“呈上来。”她说。
赵玉容便恭恭敬敬的将香罐呈上。
金郡主不过才看了一眼,便道:“你的龙脑油,应是真的。”
“郡主慧眼。民妇短智,不知如何处置这龙脑油,不如放在郡主此处,让这龙脑油得以发挥最大的用处。”赵玉容说。
赵玉容可真真是会说话。
金郡主芳心大悦:“我怎可能白拿你的龙脑油,这不是叫人唾骂吗?来人,赏赵氏。”
金郡主赏了赵玉容,又道:“你平日伺奉丈夫与婆母外,若是有空,便与阿月一道来陪我说说话。我呀,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
她压根就不想出来陪她好吗?可她又不想像虞香珠那般愚蠢,直接顶撞这女罗刹。
赵玉容心中不想,面上恭敬道:“能来陪郡主,乃是民妇的荣幸。”
金郡主总算摆摆手,让她们二人退下。
外面的雨停了,日头悄悄的冒了出来。
县主好奇道:“姨母,不过一罐龙脑油,您就放过赵氏了?”
金郡主笑着摇头,将香罐揭开,展示给县主看。
却见香罐里,哪是龙脑油,分明是一整罐金灿灿的小金饼。
县主哼道:“这赵氏,还是有钱。”
金郡主将小金饼倒出来:“以后她的钱,还不是你的?”
那倒也是。县主笑了。
赵玉容与虞香珠并没有同乘一辆马车,待到了陆家下车时,她才发现虞香珠不见了。
虞香珠果真抱着那罐苏合香丸去了常家商行?
还真是个蠢的。
赵玉容心道。像她们这种平头百姓,若非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又怎敢招惹这些不讲道理的权贵?
比如像今日,她献小金饼,可也不是白献的。她献的小金饼,那可是大有乾坤。若是他日那两个妖妇落了势,她定然是要叫她们吐出来的。
却说虞香珠,还真抱着那罐苏合香丸去了常家商行。
也是巧了,常轶福就在商行里巡视。
虽算不上正儿八经的仇人,但常轶福见了虞香珠,便心情不快,当即吩咐心腹,势必要为难为难虞香珠。
虞家经营的香料铺子,量虽不大,但铺子开了几十年,做的都是细水长流的生意,店伙计一时有些左右为难。
但当虞香珠将苏合香丸拿出来,问商行为何要售假的时候,店伙计立即就想到了一个不得罪少东家的办法。
“虞姑娘可是说笑了,我们常家商行做了也有几十年了,这离州城里的香料铺子用的都是我们家的苏合香,还不曾旁人说过我们家的苏合香是假的。”店伙计脸色有些厉然。
虞香珠却点点头:“是呀,我们家铺子,从我外祖父在时,就从你们商行进香料了,这苏合香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听得她如此说,店伙计有些糊涂。她既如此认为,又何必拿苏合香来质问?
虞香珠一脸正色:“可方才我将这苏合香丸进献与金郡主时,金郡主却说这苏合香并非是真的。金郡主,那可是金尊玉贵的人儿,金郡主平日里熏过的香品,说不定比我家售卖的香品还要多。”
金郡主的名头,店伙计自然也是听过的。
陆家先是娶了一位县主,金郡主作为县主的娘家人亲自来观礼,可真真是羡煞旁人。
是以虞家也搭上金郡主了?但虞姑娘到底想说些什么?
瞧见店伙计一脸的疑惑,虞香珠肃然道:“我觉得,你们理应查一查这苏合香的来历,莫叫人哄骗了去。金郡主金口玉言,说这苏合香是假的,定然是假的。若果真是假,那外洋商人,可不得赔偿我们银钱?”
虞香珠走后,店伙计一五一十地将方才的是事情与常轶福一说,常轶福将信将疑:“她果真这般说?”
“县主嫁入陆家那日,这虞氏也嫁进了陆家。”店伙计说,“是以那虞氏,大概不会胡说。”
若果真是假的,这的确是一件大事,极大的事情。他们常家商行也能拿到不少赔偿。常轶福下了决心:“你安排一下,我去一趟解州城。”
……
却说叶家二郎带来的牡丹姑娘,在阿真赁的小院里住了几日,还没能见到叶二郎回来。叶二郎是出了钱的,她还能逗留些时日,不必赶回解州城去接客,倒是怡然自得的待着。
牡丹姑娘生得不错,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虽说阿真如今动弹不得,但钟丽还是担心二人孤男寡女,瓜田李下的,便亦日夜都逗留在小院里。
她可还挺着大肚子呢,钟大娘哪里放心,当即也寻了过来,想叫钟丽回家去。
钟大娘刚进门,便瞧见檐下站了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姑娘正站着,用帕子擦着一头如瀑青丝。
一双纤纤玉手被衬得分外诱人。
右手上一只玉手镯,分外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