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见过更多的人情冷暖,敏锐地察觉黎正康似乎是想将柳氏纳入府中。
但程昭泠当时已经怀上身孕,云归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多多照顾着她。
谁知,在程昭泠诞下黎清浅后,柳氏竟趁着黎正康外派之时,对刚生产完的夫人动手。
老太太也是在顾及夫人,关心则乱时,被柳氏找准时机暗下黑手。
柳氏对外宣称夫人是难产而亡的,实则却将夫人囚禁在一间偏远的院子中,每日给她送去有毒的饭菜。
老太太虽然卧病在榻,却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当即就把黎清浅抱去自己院子里养着。
云归则是悄悄溜进困着程昭泠的院子里,细心为她调理身子,试图用解饭菜之毒的汤药救下夫人。
说来也是奇怪得很,也不知那柳氏是用了什么奇毒,添进饭菜后竟什么也查不出来。
可偏偏夫人便是吃了那些饭菜重病缠身,即便后来云归给她换了饭菜,也还不见好。
云归没了法子,便想将柳氏捉拿,之后报给黎正康。
程昭泠却伸出无力的双手拦住她,“这法子不行的,这些饭菜查不出来什么,你就算告到老爷那儿去也治不了柳淑娘的罪。如今我娘家没落,他对我便更是不上心了。”
“可就这么让柳淑娘欺负你吗?”
云归也说不上来自己对夫人是什么心思,总之见她如此为黎正康而烦扰,就觉得心中不痛快。
程昭泠淡淡一笑,“浅浅如何了?”
“老太太将三姑娘抱了过去,亲自养着。”
程昭泠便放心地点了点头。
“你带我走吧,我娘家去年便出了事,黎正康也对我不似从前那般。若不是怀上了浅浅,这黎府我是一日也待不下去。”
“如今倒不失为一个好时机,他们说我难产而亡,我一个死人,便不用日日面对一个负心凉薄之人。”
“如今禧儿去了无极山学武艺,祯儿也去了锦麓书院被院长收在身边悉心教导,浅浅也被养在老太太膝下。黎正康刚升为丞相,外派回来便又是一项功绩,谅谁也无法欺负了丞相府长女去。我这做母亲的,也就放心了。”
听着她的话,云归也实在不忍她留在黎家继续困苦下去,便在老太太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程昭泠带走了。
她将程昭泠带来筠州的靖阳城,当年老太太进京路过时,捡到她的地方。
这些年来,云归苦练医术,一边为程昭泠治病,一边行医施善。
程昭泠也更名为“青羽”,在靖阳城养花、卖花为生。
二人日子过得不算富裕,但也不算十分清苦,远离了京城是非,倒也显得更加安稳。
听完这一切,黎清浅已然湿了眼眶。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她从前看出祖母的病并非寻常,小小年纪的黎清浅也曾提醒过老太太。
即便是当年她那样小的娃娃都能看出,祖母是受人陷害,她自己又岂会不知?
可她心中总是怀着歉疚,她不知道母亲还活着,便自己在惩罚自己,怨怪自己当年没能护好母亲。
这些年柳氏的日子其实也不太好过。
老太太向来是眼底揉不得沙子的,捏住柳氏的错处就不会轻易放过,柳氏刚嫁过来那会儿,可没少在老太太手里吃亏。
后来她给黎正康纳了好几门妾室,自己又善妒不仁,怀着黎舒月的时候还要费心费力地与那些姨娘们争斗。
以致于后来生黎舒月的时候亏了身子,连那个后头那个孩子也没能保住,她想要的又会统统失去,总的来说也算是一种报应吧。
黎清浅的鼻子愈发泛酸,原来母亲当年,过得那般辛苦啊。
沈长昀将她轻搂进怀中,轻声安慰:“浅浅,你不必把自己困在无能为力的过往之中。既然现在得知了她就是你的娘亲,也算是不留遗憾了。”
黎清浅在他怀中小声啜泣,“可我并不打算让别人知道她是我娘亲,既然她当年那般辛苦地离开了黎家,那我想,她便好好地过她现在的日子吧。”
当然,在那之前,她需要先把筠州那个柳氏的陪嫁嬷嬷处理掉,让娘亲能够平平安安地在筠州生活下去。
原来玉萝当初与自己说的那个捂得严严实实的人就是云归,而那碗药也并非毒药,正是为娘亲医治的解药。
那么当初这个主意,是谁给柳氏出的呢?
或许是她那个陪嫁嬷嬷,黎清浅不得不防。
湖面不知何时泛起一阵涟漪,四周突然响起女子的哭声。
“昀郎,你听。”黎清浅立刻收起啜泣,小声同沈长昀说。
沈长昀也听见了这奇怪的声音,“小心,所谓的江伥,又要来了。”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水面中缓缓走出一个白衣裙的女子,披头散发,发丝上还挂着水珠。
黎清浅与沈长昀警惕地看着湖面中的女子。
沈长昀给暗中的苍术使了个眼色,苍术便迅速往院子里去通知云归与云雾保护好青羽娘子。
白衣裙女子猛然回头看向黎清浅与沈长昀,试探着问:“黎清浅?沈长昀?”
可与之前的人都不同之处,黎清浅和沈长昀既没有应声,也没有落荒而逃,反而比她还阴恻恻地看了过来。
女子抬起脚来到岸边,迅速朝二人跑过来。
黎清浅勾了勾唇,将镯子中的毒针放了出去,正好打中女子的肩部与大腿部。
“中了毒针还能坚持往前跑,这一点倒是装得十分像一只水鬼呢。”黎清浅不屑地发笑。
“她可跑不了多久。”沈长昀同样轻蔑一笑。
在女子直逼二人靠近时,沈长昀划开步子,快速又精准地上前将她踢倒在地,上前扼住她的脖子,使其动弹不得。
黎清浅在沈长昀身边看了看,不由地掩唇一笑,“稀了奇了,袭击我们的不是一只江伥吗?传说中因冤屈而溺毙的水鬼,竟也会男扮女装吗?”
“女子”像是十分惊恐地开始在沈长昀手中挣扎。
可沈长昀的手劲,并非一般人可挣脱得开的。
黎清浅从他腰间取下那条他常用的鞭子,紧紧缠绕在那“江伥”脖子上,随手捡起一根桃花枝。
冲沈长昀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昀郎,我听闻这江水乃江伥栖息之地,却又十分畏惧江边桃花木。你把他丢水里去,我倒要看看在江水与桃花木之间,这江伥究竟还能不能像如今这般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