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这一月以来,白蛇的查探,北原王宫下方还有一处地宫。
蛇和蝎子本就是她用自己的指尖血滴在生肉上,混合那块晶石的气息喂养的,在感受到地宫口有着一股熟悉的感觉时,它便想来指引黎清浅朝地宫去。
蝎子应该已经得手,看来亓官晏伤得不轻,所有的寒鹰卫都去王殿了,黎清浅的这一路倒是十分顺利。
“可是这地宫门关得严严实实的,怎么进去?”黎清浅小声嘀咕。
蛇却像是有了灵智一般,朝她做了个调皮的眼神,示意她在原地稍等它片刻。
黎清浅眼瞧着蛇往另一处方向滑行而去,没多久,也不知道它在里面触碰了什么机关,地宫的大门在她眼前缓缓打开。
忍不住迟疑了一瞬,随后立刻抬脚朝里面走去。
进入之后,她的蛇从另一侧的小洞爬进来,钻回了她的袖子里。
黎清浅四周打量了一番,才发现这里并不同于外头那些宫殿的式样,而是用一种冰晶制成。
她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块晶石,看上去和它差不多。
蛇从袖子里探出脑袋,朝地宫中间那个池子示意一番,黎清浅也注意到了,强忍着不适走了过去。
在池水中,她瞧见了没能从千秋结口中问出的事情。
前世的大巍皇宫中。
皇后出宫祝祷甘霖却不慎坠崖的事情传了回来,正在凌灵的温柔乡里沉溺的江凛,像是骤然间感受到极大的悲伤一般。
他本应该是最恨黎清浅的,却在得知她死后,一连几日都不上朝。
凌灵不解,说黎清浅死了就死了,自己可以做他的皇后时,江凛第一次对凌灵发了怒。
他下令把从前对皇后不敬之人皆株连九族,就连那些帮他夺权的人都没放过,最后成了人人喊打的暴君。
宫外的黎府。
黎正康尚还在为保全了自己感到劫后余生的庆幸时,却在得知了这一噩耗的那日,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亡妻。
他想起,黎清浅原本是最像她的,原本是自己膝下最懂事的孩子。
他不由得悲戚恸哭。
当柳氏哭天喊地跑来他面前说黎舒月也不幸坠崖时,黎正康一改往日对她的娇宠,竟直接休妻。
黎清浅看着池子里的画面,只觉得好笑。
这些窝囊的男人们,明明自己生前的所有苦难都是他们带来的,此刻却靠着几滴眼泪,就想一笔勾销。
他们在盼望什么?
无非就是把女人生前的所有利用价值吸干,在其死后又冠冕堂皇地做出这些举动,好给自己塑造一个从前不得不为、实际上十分爱她的假象。
可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生前不懂珍惜,死后才表示爱护,怎么看都觉得恶心。
画面一转,她看见了前世不知所踪的姜怀容。
北原王宫里,她在亓官晏怀中,很是幸福。
而画面中的亓官晏,身后垂着一条狼尾巴。
原来是这样的,原来这才是北原的秘密。
只是姜怀容喜欢的应该是亓官晏才对啊,她怎么会喜欢自己呢?
很快,池中就回答了黎清浅心中的疑问:
在另一个世界,一个一直注视着这画面的人正焦灼不安。
黎清浅知道,这或许就是原本世界的千秋结。
她的恶意让她添上一个云霜,希望能让黎清浅在黎府的日子不好过。
就像那些支持她的书评:“黎清浅这种绿茶,就应该黎舒月来治。”
黎舒月也是凭借着前期各种刁难黎清浅,反而被洗白成一个活泼可爱只是有些不懂事的小姑娘。
可千秋结并不打算放过她,直接修改她的结局,把她原本能在镇国公府安稳度日的故事,改成不受妇道、被送进寺里当姑子。
但偷来的就是偷来的,无论她如何费尽心思打乱时间线,重塑这个故事,把黎清浅的一生越写越惨,这都是她改变不了的事实。
并且因为她不断修改原故事情节、让无辜的角色更加凄惨,她自己都有点把控不住这种变动。
所以从她删掉原有故事情节并穿书时,原本前世该发生的事情就不复存在了,这才是之前黎清浅对于前世发生的一切感到割裂的原因。
而千秋结对黎清浅的恶意越来越大,再加上原本的书中世界因为她的大幅改动而混乱,导致前世那些事虽没有发生,对于黎清浅的伤害却依旧存在。
所以让她对于前世的事情感到突兀,恨意却一点不假。
“人偶将化形,疑云散不去。恨意骨中生,旁观者入局。”
这是在一切画面展示结束后,最后显示的一行字。
黎清浅这才明白,所谓的西域巫士并非一个人,而是由自己的怨气凝结而成的。
重生不是意外,也不是上天垂爱,救下她的,一直都是她自己。
似乎是察觉到姐姐的情绪不太对劲,蛇忍不住抬头朝她看去。
却发现黎清浅眼中噙满了不甘的泪水,随后她微微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它的头顶。
“既然北原地宫里有咱们的秘密,那就更不应该让这件事被世人知道了,对吧?”
王殿内,亓官晏口吐血沫,眼眶中泪水打转,却还朝姜怀容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
“所以,你对我一直都只有算计吗?”
姜怀容不紧不慢地给他擦干嘴角的血,将旁边的一碗汤药喂进他嘴里。
声音是难得的温柔:“四岁那年,我便被诊出患有无法医治的病症,所以我从来没有一个朋友,直到你出现。亓官晏,你那个时候,还只是一只小狼崽子呢。”
“你突然出现在我的院子里,像是受了很严重的伤,昏迷不醒。我当时心一软,就把你抱了回去,给你疗伤、对你说话。”
“后来你伤势大好后不知去向,只留下一枚北原王室的指戒。我以为那是你对我的谢礼,没想到,那是让我不得不背井离乡的东西。后来你凭借这东西,逼迫我父皇把我送来北原。”
她吸了吸鼻子,抬眸看着亓官晏,“你和黎清浅,都曾是我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光……”
亓官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有些凶巴巴地说:“可我带你去看了雪池里的东西,你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了吗?”
姜怀容不可置否地点点头:“我知道,我没忘。”
“可如果我说,你和我在一起的条件是,任由我折辱你的傲骨,让你从高高在上的姿态,对我伏低做小呢?”
“我甘之如饴。”
亓官晏不假思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