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皇子携女伴入内,着实惊了一些人。
烛九望向花魁,捕捉到一种魂息,那是属于楚弋的。
楚弋目光凝在挽着凌渊寒的女人身上,面色大变。
他之前明明已经派人将她带离了极岭这种是非之地,为什么会在这?
凌渊胧一党的人神色微沉,因为老帝君对凌渊寒的忌惮和厌恶,他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么重要的场合。
老帝君并不想要凌渊寒得到更多助力,他下令禁止后者入内,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现在能进来,老帝君一定知情。
凌渊胧传讯询问。
此时,某处能纵览全局的帝君专属房间,老帝君摇曳着杯中赤色的酒液,眯起眼打量凌渊寒身边的美丽女人,眼中有淫欲。
在他心里,顾一笑外形上虽然比这个花魁出众,但从头到脚都让他毫无兴趣,还是这个的长相花魁更得他心,娇美跳脱,光看着,她就感觉年轻了五百岁。
可惜啊……
老帝君不甘心地抿了一口酒,回复他的爱女,“你可知这花魁叫什么?”
凌渊胧:“?”
百穗城那事一出她就查了,很普通的修士,只有一张脸出众。
“她叫楚歌,楚弋的亲姐姐。”老帝君说。
凌渊胧:“???”
楚弋哪来的姐姐!他不是月曜的独苗苗么!
凌渊胧懵,老帝君就不懵了么,“本帝也只比你早知道了一时半刻,楚歌与十七刚才现身晖明园,前者拿出了一枚来自楚弋的魂源佩。”
这话一出,凌渊胧瞬间就知道楚歌的重要地位了。
魂源佩是魂修用来储存外置魂术的,是他们走投无路时的后备力量,相当于灵修的回灵丹和符篆的结合效果。
灵修没有回灵丹哪敢出门?
魂术的拓印剥离千难万难,即便是楚弋,修炼至今也只有一枚,是危机时刻重要的保命手段和生机。
楚歌握着这么重要的玉佩出现,总不能是路上捡的吧?
“她还拿出了象征月曜皇室身份的物品。”老帝君手指扣着酒杯,继续道:“看来三十多年前,月曜皇室暗中育有一女,但不知为何一直都没公开,藏的很严。”
凌渊胧迅速接收了这件事,也很快弄明白另一件事,那就是帝君为何要放人进来。
她看了眼一脸阴沉的楚弋。
一则是楚歌利用楚弋的身份,难以拒绝,二则是楚歌一个月曜长公主,如今为了一个敌国皇子不惜拿出弟弟的魂源佩作保,就说这事抽不抽象吧。
这么抽象的事情不得拎到楚弋和所有人面前抖落抖落?
笑死,楚弋找他们不痛快他们没办法,但对方那边自己出现内奸啊。
“至于十七,哼,为了出席这次舞会倒是煞费苦心,也无妨,他前面接连碰壁,声誉和能力遭到质疑,如今掀不起什么能威胁你的风浪。”
“尽可看这场楚家大戏吧。”老帝君闷笑,继而话锋一转,充满感怀地叹了口气,“对了,稍后记得来跟为父喝一杯,我们也好久没像从前那样亲切闲谈了。”
最后一句话平凡的就像凡间父女,充满着温情。
帝王放下身段对待一个人,可见视若珍宝。
“是,父君。”老帝君听到那边沉默了片刻,然后乖巧道。
他露出了愉悦的笑容,保养上佳的面庞被酒色映射出淡红的光泽。
老帝君目光落在凌渊胧身上,恍惚间又瞧见了他挚爱女子的身影。
……
与此同时, 凌渊寒笑容明润地致歉自己来迟了,还自罚三杯,举手抬足干脆利落意气风发。
看起来人模狗样的,跟白日里一脸诸事不顺的阴戾大不相同。
众人目光聚集在两人身上,一时没看出这是整的哪一出,凌渊胧是皇子,这种场合他能迟到?谁不知道是上面不准他出现呐。
他们看向了明显有点内幕的楚歌。
沾了凌渊寒曾经被烛九爆杀的光,楚歌现在也挺人尽皆知的。
凌渊胧很有风度地笑着介绍:“这位是我的舞伴,楚歌。”
众人在脑中翻了一通名单:“?”
谁?
“诸位不知,看来还是楚公子楚弋长姐的身份更容易理解呢。”凌渊寒假装讶异地解释了一句。
众人:“!!!”
他们脸上充斥着震惊。
只有凌渊寒悠然自得,笑容从唇边绽开,抬手亲昵地给楚歌理了理发丝,目光滑到楚弋身上。
“歌儿跟本殿下说很想念你。”凌渊寒温和笑道。
楚弋却清楚地看见这人眼中的挑衅和得意。
烛九和星君瞧着这场大戏,她们已经看出了魂源佩的来历。
星君挠头,“这也太抓马了,破防哥怎么处处都遭罪。”
烛九深以为然。
此时,楚弋猜到了两人是怎么进来的,也想到老帝君多半是故意一声不吭放两人进来,用这事激怒他报复他。
老帝君成功了。
楚弋真的很气,一方面恨铁不成钢,气楚歌不听劝告,一意孤行非要跟凌渊胧纠缠不清。
凌渊胧到底有哪儿好,让楚歌不惜拿出自己给她防身用的魂源佩?
楚歌到底知不知道,他们月曜跟极岭明面上是依附关系,实则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另一方面,纯纯是吃了亏被挑衅的愤怒。
楚弋不是当场发怒的类型,他暗地里传音楚歌,好一通质问。
楚歌很委屈,也很不解,她义正言辞做出如下回答:
“当年的事已经过了快二十年了,极岭已经给了我们很多补偿,为何还要抓着这事不放?”
“我们月曜本就是附属国,与极岭敌对有什么好处呢?”
“我不是白帮他的,他答应过我,若是成功进入舞会,他就许我做皇子妃,这种国家间的联姻,必定会使两国关系交好的!”
“这是我们与极岭重修于好的机会!”楚歌用一种“牺牲自己拯救苍生”的大无畏语气道。
楚弋:“……?”
每个字他都能听懂,组合在一起他竟然看不懂了。
一句“你脑残吧”像要吐不吐的隔夜饭哽在喉头。
他感觉心跳的很快,血液也很沸腾,被气得。
楚弋深吸口气,企图跟这个从小不找家,喜欢在外闯荡的亲姐姐摆事实讲道理。
“你信不信月曜背后若是没有绝崖早就被灭了?”
“我出生后,极岭为了给月曜下马威,暗中下手利用疫病连毁三座城,死伤无数。你说你原谅他们,敢问你替谁原谅他们?”
“还有那个凌渊寒,笑死,皇子妃是什么很稀罕的东西吗?那可是我楚弋的魂源佩,你不问他要资源要灵石要城池要好处,你要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头,你脑子没病吧?”
楚弋没忍住,气愤又不可置信,说到最后还是蹦出了一句亲切的“问候”。
“他在利用你,你看不出来?”
楚歌不信,她觉得楚弋行为想法太激进,不可理喻。
“八大势力哪能随意灭国灭宗的,当年那三座城都说了是邪修做出的孽事,你不信事实,偏要信那些并无根据的谣传。”
“你怎么这么自私,我都说了我不是为了那些身外俗物,我是为了月曜跟极岭能重修旧好!”
楚歌说到这,也憋不住不满了,指责楚弋道:“你为何总要仗着绝崖的威风跟极岭过不去,就是因为你处处跟他们作对,两国关系才一直都在冰点!”
楚弋被这几句话惊的脸色发白,人生第一次感受到心寒,以及被蠢哭的无力感觉。
楚弋只是单纯的作对么?他只是始终需要在极岭面前刷存在感,显示自己在绝崖备受重视,令极岭一直投鼠忌器。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楚弋沉默片刻,冷漠问。
已经难以将说出这些话的人和从前那个天真单纯的姐姐联系在一起。
以前,姐姐只是不喜修炼,贪图玩乐,喜爱到处闯荡,但有一颗善良柔软的心。
遇到有趣的事和风景总会告知他和父皇母后,遇到奇物也会留存下来,待日后拿给他们赏玩。
一家人虽然彼此分开,但从没觉得疏离遥远,偶尔山涧飞跃的百灵鸟,就像姐姐欢快灵跃的声音。
楚弋完全不明白楚歌怎么变成了这样,他从外到灵魂检查楚歌,企图看出这是个被掉包的假货。
很遗憾,原装的。
楚弋露出了绝望的、渗透霜寒的笑。
遇到傻子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那个人竟然是偷偷摸摸长成这样的亲人。
楚弋心很累,全是阴霾,伤透的心甚至让他没兴趣反驳凌渊寒的暗中讥讽的话。
或者说眼下发生的事,完全让他前前后后的所作所为成为跳梁小丑。
他被他的亲姐姐,背刺的彻彻底底。
难得的,当时的场面真是闻所未闻,破天荒头一遭。
凌渊寒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牵着楚歌的手,手指挑动着楚弋给楚歌的魂源佩,说尽风流快活话,字字句句都是志得意满。
“我与歌儿两情相悦,你既然是楚歌的弟弟,按理也是本殿下的弟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