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急火攻心,慕天晴忽然觉得胸口一阵腥甜,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她感觉魂魄好似缓缓升到了半空中,看到周围的医护人员围在她的身边,将她抬上担架车,然后火急火燎的推进了抢救室。
是在做梦吧?她也死了吗?
为什么身体如此轻?
慕天晴举起双手,看了眼渐渐透明的身体,虚空中,好似有一股神秘的黑洞,将她吸了进去。
再次睁眼,她已经浮在了一片广袤的沙漠里,身下是占地广阔、戒备森严的监狱。
瀛洲监狱?
慕天晴一愣,远远看见一道英俊不凡的高挑身影,男人身穿蓝色的囚服,墨玉般的黑发已经长及肩部,尽管额前的刘海将他的眉眼全部遮住,也并不影响邪气从那双幽谷般的眼眸里折射出来。
慕天晴只觉得此人无比眼熟,她想让自己飞得更低一些,好靠男人更近点,看清对方的长相,可是却好像有一道透明的玻璃罩拦住了她。
“爷,那帮守卫已经都杀了,您想清楚了吗?真的要从这里越狱?”一个全副武装,头戴盔甲,脸上化着迷彩的男人低声问道。
“嗯。”
男人一边走一边从下属的腰带上抽出一把匕首,抓起一缕自己的头发,手起刀落一寸寸割下。
随着青丝落地,不一会儿,他清润绝美的五官便显露出来。
尽管已经瘦得只剩嶙峋的骨架,慕天晴还是认出了他。
“墨少钦?!”
她失声惊叫。
这一声惊叫,却好似打破了次元和时空,穿透了中间那层透明玻璃罩,绝美阴郁的男人身体猛地一僵,瞳孔瑟缩着抬头朝慕天晴的方向看来。
那一瞬间,四目相对,慕天晴感觉灵魂都在震颤,整个人僵直地飘在虚空中。
墨少钦,看见她了?
“爷,您看见什么了?”一旁的褚四疑惑地问。
墨少钦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那双黢黑暗沉的瑞凤眼,像是被挖走了角膜,空洞到可怕,他喃喃说道,“我好像,听见她的声音了。”
慕天晴莫名鼻腔一酸,听见谁的声音了?
谁的声音能让墨少钦一瞬间变得如此破碎?
“墨爷,慕小姐已经死了,我去南山精神病院确认过她的尸身,是被人虐杀的。”褚四说这话时,眼眶泛红,脸上的那道疤痕显得更为狰狞可怖。
他愤恨道,“其实犯不着您亲自出马,我一个人也能搞定那姓洛的小贱人!”
南山精神病院?
慕天晴心里咯噔一顿,这里难道是……前世?
顷刻,她像是被吸进了时间洪流里,星河逆转,时空飞梭,下一秒,她已经站在了殡仪馆里,旁边的棺椁中赫然躺着一具瘦骨嶙峋的女尸。
墙上挂着一个温柔清冷的女人画像,那是她30岁那年拍的证件照。
因为婚姻不幸,她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让本就充斥着死亡和阴冷的殡仪馆显得更加可怕。
她躺在棺椁里,周围簇拥着鲜花,尽管入殓师已经非常尽责得为她修饰妆容,却还是无法将她血肉模糊的脸还原。
就在这时,殡仪馆的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踹开,一道高大瘦削的身影闯了进来。
入殓师被吓得失声尖叫。
褚四直接一个手刀,将人砍晕过去。
慕天晴站在自己的尸首旁,死死捏住了棺椁的边缘,她看见墨少钦浑身浸在黑暗里,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
一时之间,信息量巨大,让她大脑宕机无法思考。
怎么回事?
墨少钦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想起刚才在瀛洲监狱看见的那一幕,褚四说,用不着墨少钦出马,他自己就能解决洛依依。
所以,墨少钦越狱是为了她?是为了替她报仇?
在慕天晴的记忆里,上辈子,她和墨少钦从未有过交集。
他们之间唯一的一次近距离接触,还是那为期一周的软禁。
慕天晴记得,当时她为了保护权劲和洛依依,像个蠢蛋似得朝他嚷嚷,“你要是敢对我怎样,劲哥是不会放过你的!我是劲哥最爱的女人,他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她明明很清楚,权劲不会管她死活,可却天真地说着这样的大话,一厢情愿地牺牲自己,将权劲真正的心头宝洛依依隐藏起来。
她记得那时墨少钦看她的眼神,清冷漠然得好似隔着一堵墙,让她看不穿他的情绪,后来,他只软禁了她一个星期。
与其说软禁,不如说是照顾。
那七天,她在墨少钦身边享受到的殊荣和待遇是和权劲结婚十年都不曾有过的。
慕天晴正陷入回忆,眼前熟悉的气息一闪而过,男人穿过了她的魂魄,脚步无比沉重地朝着棺椁里,她的尸体走去。
紧接着,慕天晴就被接下来发生的一幕震惊得头皮发麻。
只见,男人在她的棺椁前单膝跪地,缓缓捧起了她早已尸僵,面目全非的脸,三年折磨,加上死前遭受的虐待,让整张脸看起来就像一只骷髅。
而绝美虔诚的男人却缓缓闭上了眼睛,轻轻将薄唇印在了她几乎发黑发紫的唇上。
墨少钦,亲吻了她的尸体……
慕天晴吓得连连后退,跌倒在地,除了震惊意外,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墨少钦不觉得恶心吗?
那是一堆腐烂的臭肉!
他怎么能下得去口?
慕天晴惊慌失措间,看见了墨少钦充血的眸子,要怎样来形容他此刻的神情呢?
癫狂?
他紧紧抱着她,眼泪掉下来,砸在她苍白青紫的脸上,却浑然未觉,只是魔怔一般喃喃自语,“我以为他至少会好好对你的……我以为他至少会对你好的……是我来迟了……是我来迟了……”
墨少钦一遍又一遍呢喃重复着这两句话,他靠在她的脸上,亲吻她的额头、眼角、鼻子、嘴巴,即便她的身体已经散发出了阵阵浓郁的尸臭,尸水从她的眼睛里流了下来。
他依旧像是失去了嗅觉和味觉一样,没有任何反应,甚至,他吻去了她眼角的尸水,声音破碎而沙哑道,“一定很疼吧?即使身体已经死去,灵魂还在隐隐作痛吧?”
他温柔地安慰,“别哭,我会送他们去阴曹地府向你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