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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相陪
    好看吗?

    黄茹看着窗前,妙龄少女眉眼含笑,脸色白皙,又有一层红润浮在其上,就像

    她的视线落在窗口瓷瓶里插着一支荷花苞上。

    夏日的风吹来,荷花苞轻轻摇晃,白篱也跟着轻轻摇晃。

    “好看。”黄茹看着白篱,伸手轻轻抚上一旁的荷花苞,然后又抚上白篱举在头顶的手,赞叹说,“荷花开了真好看。”

    伴着说话,将白篱的一只手拉下来。

    似乎是摘下一瓣花瓣。

    白篱皱了皱鼻头,但花被人攀折的是难免的,她随着风继续轻轻摇摆。

    下一刻黄茹另一只手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刺入她的手腕。

    她的力气很大,直接刺破了皮肉,白篱细白的皮肤瞬时冒出血点。

    “花是不会流血的。”黄茹说,看着白篱,“白篱,你流血了。”

    白篱脸上的笑意一瞬间凝滞,痛意从胳膊延伸,她发出一声痛呼,涣散的眼神凝聚。

    黄茹看着她的眼,轻声唤“阿篱。”

    白篱看着她一刻,垂下视线,举在头顶的另一只手放下来,伸向被黄茹握着的手腕。

    她嗯了一声。

    黄茹松口气,但又皱眉:“神魂不稳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其实她早就怀疑白篱状态不对了,这一段接触中,虽然看起来很正常,但作为也算是看着她长大,且亲自教导过的人,能察觉跟自己熟悉的小白篱的不同。

    但也能解释,毕竟经历了太多事,甚至还被他们夫妇伤害,这种打击,人总会有些变化。

    直到今日亲眼看到,白篱毫无察觉的,自己把自己当作了荷花苞。

    这是她小时候,还没有自我意识的时候才会出现的状况。

    在她长大,尤其是被他们夫妇教导后,根本不会这样。

    她的神魂已经不能自控了。

    看着黄茹的神情,白篱主动说:“刚才我太高兴了,情绪变化太大,以至于失神了。”

    庄先生夫妇以前教过,她这种人当清心寡欲,致虚极守静笃,才能神魂安稳。

    她一直遵循此念,也做到了,直到家事突变,再加上冒险行事,导致陷入昏迷,也才有了后续的事

    那这一次,是怎么了?

    周景云说了什么?让她神魂失守?

    “与他无关。”白篱打断黄茹的猜测,将衣袖向上拉了拉,“不是第一次了。”

    黄茹看到她的手臂上有几处斑驳,似乎是被掐出来的,所以

    “你反应太快了。”白篱说,“再晚一会儿我自己就察觉了,我会自己掐醒自己的。”

    会吗?黄茹看着她手臂上的掐痕,说“当初进京的时候,我叮嘱你不要化梦而行……”

    白篱点头:“我记得,但是……”她又摇摇头,“那是我唯一保命的手段,如果不那样做,我早已经不在了。”

    她低头看手腕上刚被刺破的一点血痕,笑了笑。

    “现在只是偶尔失态,一痛便醒,已经很好了。”

    黄茹皱眉:“阿篱,这可不是什么很好,是表明你的身体已经损耗严重……”

    白篱对她一笑:“那只能请夫人多费心盯着我,我没察觉的时候,你及时用簪子刺醒我。”

    黄茹要说什么,白篱摇头打断她。

    “事已至此,我不能停下来。”她看着黄茹,“我能从那次危险中重新归来,靠的就是我的执念,如果放弃此念,我就不是神魂不稳,而是神魂立刻就散了。”

    黄茹看着她,将要说的话咽回去,叹气一声:“那你现在歇息一会儿吧,来带会儿囡囡。”

    白篱也跟着叹口气:“带孩子好累的,夫人,我可以躺着不动吗?”

    黄茹忍不住笑了,宛如又看到了面对布置的功课跟她讨价还价的小白篱。

    “不行,对你来说,劳身更好!”她板着脸,又对厢房那边唤奶妈,“把囡囡抱过来吧。”

    ……

    ……

    周景云回来的时候,白篱揉着胳膊来迎接他。

    “怎么回来这么晚。”

    “孩子明明看起来小,抱着好累。”

    “我跟她玩,她总是一会儿就哭。”

    “哭了后,竟然还要找我玩。”

    听着她的抱怨,周景云一边解下外袍一边笑说:“晚上我陪她玩。”

    白篱已经丢下这件事,去翻看周景云买回来的香料。

    “够用了吗?”周景云问。

    白篱点头:“够了。”说着在书桌前摆开制香的工具,周景云在旁边罗汉床上坐下来。

    “还有,你可以送我一把匕首吗?”白篱想到什么,又说。

    “切割香料用的吗?”周景云问,“要多大?”

    白篱看着他一笑:“不是切割香料的,是割我自己的。”

    周景云愣了下,坐直了身子,看着白篱含笑继续说。

    “小一点,方便随身携带,锋利些,就可以了。”

    周景云问:“以前你说的那种摇晃,推倒,扔进水里的办法都不管用了吗?”

    “管用。”白篱说,“以防万一,再多一些准备。”

    她看了眼手腕,其实她也没对黄茹说真话,她先前掐自己是在失神前,这次的确是她第一次毫无察觉的失神,且直到被黄茹刺破出血才醒来。

    看来她要为以后这种状况做准备,免得靠掐破簪子刺一下不管用。

    周景云看她一刻,点点头站起来:“我知道了,我去书房找找。”

    看着他拿起外袍就走出去了,白篱倒是愣了愣,旋即笑,他怎么不问是不是又要赴险了?

    让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了。

    周景云站在门外轻轻吐口气。

    他知道,她接下来做的事很危险,就像前几次那样,她哪一次不是涉险?

    没什么好问的。

    他也不会去阻止她,劝说她。

    没有人想要赴险,必然是没有选择。

    不管她做什么,他陪着她便是了。

    ……

    ……

    花楼船沉水后的第四天,楼船已经被打捞起来,河水变得平静,码头上恢复了安静。

    张择勒马看过去,皱了皱眉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旁边的随从笑了笑:“金玉公主都不管,楚王又能如何?京兆府已经直接定了那几个所谓逃兵的死罪,此案已成定局,楚王昨天下午去了李府。”

    张择看向他问:“去做什么?”

    随从哈哈哈笑:“去送礼。”

    “送礼?”张择似乎不信。

    “不不,楚王说是替金玉公主送礼,表达污蔑李大将军的歉意,楚王其实也去说狠话。”另一个随从说。

    他还从袖子里拿出册子翻了翻,可见已经拿到楚王在李府说的话。

    “楚王先是直接指着李成元说知道这件事他干的,让他别欺人太甚,接着说李家孙女要想配上他,李成元最好拿出诚意,就算不认罪,至少也要为他的楼船默哀。”

    张择笑了声:“没爹的孩子真可怜。”

    “李成元也是这么说的。”那随从说,“当着楚王的面,说他没爹教都不会说话。”

    “楚王羞恼而走。”另一个随从说,“跑回去跟金玉公主哭,发狠说李家孙女嫁过来后,绝不让她再回娘家。”

    四周的随从都哈哈哈笑起来。

    张择没有笑,若有所思。

    “中丞,有什么不对吗?”一个随从问。

    张择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这是张择第二次这么问了,随从们有些不解:“楚王只能这样啊。”

    楚王只能这样,那,其他人呢?

    难道那个假做蒋后的女人,就这么算了?

    死肯定没死,他也一直盯着那边,当时那群假逃兵冲上船,以及外围的兵马,都有一些怪异动作,凝滞在原地,并没有立即屠杀,由此这次楼船上死伤不多……

    这次必然是那女人的手段。

    莫非不知道是冲她和小公主去了?

    或者就算知道,也只当是个误会,楚王不追究他们也就算了?

    连个李成元都不敢对付……

    张择眼中一丝不屑,只会用虚假幻术吓人,既然如此,他要寻机会亲手送她一程!

    “走吧。”他没兴趣再问,催马向城内去。

    刚回到监事院,有侍从上前禀告。

    “中丞,周景云找你。”

    周景云?

    张择微微眯眼,找他?

    ……

    ……

    宽敞的大厅内,周景云坐着喝茶,看到张择进来,举起茶杯示意:“中丞这里茶真不错。”

    张择点头:“陛下那里有的我这里都有,陛下那里没有的,我这里也有,世子请尽情享受。”

    周景云笑了笑,没接他这般嚣张的话,问:“你听说楚王去李家的事了吗?”

    张择在他对面坐下来,似笑非笑问:“怎么?听到楚王受辱,你来我这里倾诉苦闷?”

    周景云似乎没听到他的调侃,喝了口茶接着说:“李大将军明晚要办宴席。”

    张择哦了声:“为什么?”不待周景云答话,紧接着说,“该不会为楚王楼船沉没损毁而庆贺吧?”又点头,“没错,李十郎是在楼船上出事,如今楼船终于沉了,李大将军是应该庆贺。”

    说罢哈哈笑。

    周景云也不答话,继续说自己的话:“我收到了请帖。”

    张择再次笑“李大将军太识趣了,知道你与楚王关系匪浅,必然要请你来。”

    周景云拿出一张请帖放在桌子上“我也给中丞要了一张。”

    张择的笑戛然而止,看着周景云推过来的帖子,再抬起头“什么意思?”

    周景云这一次终于回应他的话,淡淡一笑“她说,要你去。”

    她?

    她是谁,张择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垂目看着推过来的请帖。

    她,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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