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剿完了
霍朗双手按在腰封,身上甲胄作响。
他原地踱步,时不时看向山上的位置。
就在他再次转身时,突然传来一声震天炸响。
将军身躯一抖,双眼惊诧…
身侧马儿焦灼不安的动着蹄子,若不是有黑甲拉着,早就原路返回了。
霍朗掏掏嗡鸣作响的耳朵,抬起头,“他们…把山炸了??”
只见山尖上浓黑的烟升起,很快就笼罩了半边湛蓝的天。
一小将靠近霍将军,神色迟疑,“将军,咱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霍朗保持远眺的姿势摇头,“不用…”
反正遭罪的就只能是那些匪贼~
“呸…”
废墟中,一根柱子侧立着支撑开一片小天地。
在那之下,一个人形物体动了动,挣扎着起身。
这人脸上的面具早就不翼而飞,灰黑的脸上只剩下双星眸闪亮。
首领手捂着伤口,吐掉口中的泥土,“这小屁孩…”
他骂骂咧咧站起身,一瘸一拐向着小路走去。
什么狗屁任务,还是老子命重要!
山下,
林中传来异响,树枝晃动,似乎四面八方都有人下来。
霍朗一双虎目警惕,手压在刀把上,另一只手示意身后埋伏的将士做好准备。
只见草丛之中窜出来一身黑的家伙,像是刚在炭中滚了一圈出来似的。
他的怀中还夹着个晃悠两手两脚的娃娃…
霍朗长刀半出鞘,眯着眼睛,非常不确定的喊了一声,“谢云山?”
“啊?”
这团黑乎乎的东西抬眼,被夹着的小姑娘也同步抬头。
姜安张开白嫩嫩的掌心,“霍将军呀~”
霍朗:!
他目光扫了一圈,凡是上山的将士全都一个德行,就连疯狗孟不忍都是一身黑。
霍将军拼命压下上翘的嘴角,轻咳两声掩饰,“挺…挺好。”
他转过身去,一边笑一边招呼着麾下将士,“收了,收了。”
谢云山深吸一口气,夹好小姑娘,黑着脸上马。(虽然脸本来就是黑哒~)
军营,
谢云山也没收拾,就这么一边走一边掉渣进了姜寂臣的主帐。
“噗…咳咳…”
胡晏听见动静转头,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姜寂臣也从公文中抬起头,愣怔一瞬。
他握着笔的手停住,目光从谢云山那张脸移到阿安黑乎乎的脸上。
“阿安?”
老父亲不可置信!
小姑娘四肢耷拉着晃悠,抬着鸡窝一样的脑袋瓜和她爹打招呼。
“爹呀~安安回来啦~”
胡晏低头,肩膀颤抖,这牙真白…
谢云山哼了一声,上前两步的动作又掉落一片渣渣。
他将小姑娘塞进王爷怀里,一出声都是熏烟的味道,“给你,给你!”
这语气多少是有点嫌弃的…
还不等姜寂臣询问此次出兵剿匪的结果如何,谢小将军就一股风似的刮出主帐。
老父亲低下头,和他闺女大眼瞪小眼。
胡晏放下茶杯,眼神飘到姜安身上,“说说吧,你干嘛了?”
姜安在她爹怀里一屁股坐下,成功在她爹身上留下个黑手印。
“参将死了…”
“安安就放了把火。”
她语气有点虚,“安安不知道匪贼窝里还有火药呀。”
小姑娘两只手比划着,生动形象,“然后就‘砰’的一声…啊不…两声!”
“不对,三声,嗯!三声!”
主帐中的欢乐滞了一瞬,胡晏眸中光亮熄灭。
死了…
这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姜安看看老狐狸,又看看她爹,“安安把人带回来了…”
“还有战死十里庄的几位将士,谢小将军也着人带回来了。”
护**的兵,不能流落在外。
葬在一处,他们这些活着的人也会去看望,总不至于孤寂…
姜寂臣抱着闺女,“阿安做的很好。”
姜安眨眨眼睛,并未说话。
人生总是会有不如意,她想日日瞧见城郊的丰收、日日快乐,可太阳总是会落下,春天总是会到来…
她想,参将的死于她而言,于老幺而言,于护**而言,都是不如意的。
小姑娘张开两只小胖手,若是她再厉害些呢?
是不是就不会有不如意了…
可姜寂臣告诉她,生命总是会悄无声息的逝去。
因为有逝去,所以生命珍贵。
活着的每一日都弥足珍贵…
姜安清洗干净,换了一身衣服后,她爹带着她去了主营后面的一片空地。
那里日日都有人打扫,大片的青草没过脚背,风吹起时,莎莎声响宛若吟唱,平静…安宁。
在小姑娘的眼中,她面前是无声的碑林,每一块上面都清楚刻着一个名字。
有的已逝,有的则是衣冠冢。
“大战之后,找不到他们的尸首,只能由同帐的兄弟将他们的衣物葬在这里…”
其实更多时候,一个营帐,无人生还。
碑林无声,可他们的功绩却是轰轰烈烈…
他们站在一片新碑前,其后是还未掩埋的棺。
这棺是工兵做好的…
孟不忍身上还沾着木屑,面无表情却又十分熟练的封棺。
姜寂臣牵着姜安,低沉的声音在风声中响起,“阿安不必为没能救下参将而懊恼。”
“护**中将士早已准备好了葬在这处…”
“八营将士是为家国而死,纵使心中有憾,却无悔。”
有人倒下,便有人起来。
“活着的人会带着他们那份,好好活着。”
……
活着的人会带着他们那份,好好活着…
担架上的老幺连起身都做不到,他眼眸赤红,大滴的泪无声砸进草地。
姜寂臣的话,说给姜安听,亦是说给存了死志的老幺听。
少年仰躺着,望着湛蓝一片的天,还有八营其他兄弟悲切、担忧的脸庞。
今日的天空和他记忆中一样的蓝…
主帅及将军们举起手中的酒碗。
姜寂臣蹲下来,让小姑娘与他一起拿着酒碗。
清透的酒水洒下,在草地中消失不见…
“埋!”
土填在棺上,连着他们的不舍一同掩埋。
姜安睁着透亮的眸子,与他爹站在一处。
她想学做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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