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燃过半,官员们出现在驿站门口。
寒冬里,硬是给他们忙出一头的汗来…
官员的行囊有随从拎着,他们自己手上空空荡荡。
谢朝颜出来的稍晚些,一身娇嫩水粉,脸上略施粉黛,清新脱俗,让人瞧了赏心悦目。
她的身后跟着三名丫鬟,三名侍卫。再加之收拾出来的两大箱。
这排场,怕是她一人就要独占一辆马车。
只见这些人全都拥挤在驿站门口,脚步踌躇。
“这…这是…”
驿站门口,霍朗将军骑着马候在队伍最前面,他身后两百黑甲轻骑分成四列齐头并进。
轻骑将姜安的马车与另一辆马车紧紧护好,在前开路。
沛州游学时,有几位学子和匠人学的便是修缮道路一事,所以此次他们也跟着。
队伍再后面便是王府亲卫,大约百十来人。
这百十来人,个个眼熟。
一名工部官员畏缩的与一名亲卫对视上,又惊恐的错开视线,只觉得自己的屁股在此刻隐隐作痛。
他人出来了,这不就是昨日用脚踹自己的那个人嘛!
不止他一人认出来,好几名的官员腿都抖若筛糠。
亲卫们肃着脸站定,手中长矛、宽刀紧握,装得一副铁血无情的模样。
其实与同行兄弟不经意的对视间,眼底的笑都快溢出来了…
小姐说的就是对,有他们在,这些京都来的大官一个个就跟老鼠见了猫一般。
见外面迟迟没有动静,姜安推开马车的小窗。
她看向呆呆站着的一众人,“怎么不动啊?”
面对这祖宗的质问,官员们纷纷后撤一步,谁也不想出头。
他们现在怕极了她!
谢朝颜余光瞥了眼,眸中划过不屑。
他们不敢,可她还是敢的。
在自己这颗棋子废掉之前,她代表的都是太后和谢家…
她上前一步,先是向着姜安的方向行礼,后温温柔柔的说道:“小姐,算上朝颜,官员一共一十五人,况且还有这些的仆奴丫鬟,可这队伍里…”
“只五辆马车怕是不够。”
“不够?”
小姑娘懒散的倚靠在小窗,伸着脑袋往她后面的几辆马车瞧了瞧。
“三人一辆马车,正好啊。”
姜安:“京都的官员在任处理公务时可以带上仆奴吗?”
她用艳羡的眸子望着谢朝颜,似乎正期待着后者的回答。
谢朝颜抿了抿唇,老老实实回道:“不能。”
姜安小脸垮下来,“知道不能,还问什么问。”
“你们来崇州是外派官员,不是游山玩水…”
“整日脑袋里不想着怎么推行修缮工程,反倒贪图享乐,对得起狗…高高在上的陛下对你们的厚望吗!”
她这一通道德绑架,绑的谢朝颜连辩解都不能。
最终官员们都从各自的随从手里接过行囊…
这个样子,不像是要干活,倒像是要被人拐卖!
瞧瞧他们一个个恋恋不舍的样儿~
小姑娘翘着二郎腿,扔了粒花生米进嘴。
“都多大的人了,做个事情还得别人伺候着衣食住行…”
“啥也不是!”
她嫌弃的声音穿过马车传进众人耳中。
上车的官员一个趔趄,逐渐怀疑自己。
可他们从来都是如此啊…
他们是官,是京官,他们生来就是要高人一等的!
“驾…”
霍朗驾着马巡视一圈。
马背上的他披着与甲胄一色的大氅,更显魁梧。
霍将军右手成拳,高举,喝声道:“出发!”
黑甲轻骑和亲卫回应,响声震彻半边天。
马车的车轮转动,谢朝颜用手拨开小窗,向外瞧去。
“这么大的动静,崇州百姓竟无一人出门察看…”
她是世家小姐,姜安体谅,准了她带上一名丫鬟。
那丫鬟将汤婆子递给谢朝颜,也趁机往外面瞧了一眼。
她并不在意外面的光景,都是一样蓝的天,都是一样的云,与谢府后院那片天又有什么不同…
她更担心小姐会不会风寒。
“北地多战,或许他们早就习惯了…”
“小姐还是莫要开窗,这风太冷了些,仔细身体。”
谢朝颜没接汤婆子,也没听丫鬟的去阖上窗。
她侧着头向外瞧,初阳的光落在那张略带病色的脸上。
只听她低低说问了句,“你说我们这是要去哪呢?”
她的问题,同样也是官员们的问题。
“她不会把咱们带去什么荒郊野岭,然后…”
一名正在给肿胀处涂药水的官员苦笑,“这小祖宗要是有这打算,那咱们也就只有坦然赴死的份了!”
他此生最后悔的事,便是没有推了这外派的活!
霍朗在前,一路带着车队从南城门而出向原本的官道而去。
大约半个时辰,车队停下…
外面一片寂静,突地有人拍打马车,语气算不上友善,“下车!”
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闭了闭眼,认命道:“下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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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下车,早就等着的亲卫便往他们手里塞了纸笔,附带的还有一张最近赶制出来的北地堪舆图。
姜安也下了马车,身后几名少年郎跟着。
他们似乎正在筹备今年的科举考试,手臂处用布带绑了一本圣贤书,方便闲暇时看看。
“霍将军,便在此处扎营吧!”
霍朗松开腰间佩刀,抱拳行礼,“是!”
话罢,他兴高采烈的招呼着亲卫,“扎营!”
“扎营…?”
身边穿戴甲胄的士兵突然躁动,让身处其中的官员极度不安。
他们像是狼群中的羊,瑟瑟发抖。
终于有人鼓足勇气,抖着声音问姜安,“敢问小姐,为何在此扎营?”
“我们…我们要做什么吗?”
姜安目光茫然,指着说话的人,“你是工部的,还是我是?”
“修缮官道,不需要看地势?”
何处适合平铺,何处适合绕路而行,何处需要填土;又或者哪处山体能够开山采石。
“不是有堪舆图吗…”
姜安身后一少年郎神情愤然,说道:“纸上谈兵,如何成事!”
“堪舆图虽有标注山体所在,却不全然。况且北地三州府衙现存的堪舆图并不精细,如何能做参考。”
他瞪着这些身穿官服的大人们,恨不得将这些人生吞活剥了!
李星桑拉了拉同窗的袖子,安抚道:“你莫激动,万事有安安在。”
有她在,此次修缮官道定能尽善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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