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瑾宁,那自己一家不能这样安安稳稳地回到家乡,还能安顿下来。
吴安叹息着回到家中,看着这低矮的屋子,还有寥寥无几的人手,吴安从夏云手中接过了茶,就对一边的夏云道“我这一路回来,看到这路上也有学堂,若我们能寻几个学生来,也能补贴一些家用。”
夏云听到吴安这样说,不由看着他“三爷的学问,要教学生是尽够了,但是三爷,您就算开学堂,会有人来吗?”
这个?吴安只晓得,自己会拿着银子去请名师,怎么也没想到,开个学堂会没有学生来。
见吴安不说话,夏云的眉皱了皱“我跟着三爷在任上的时候,认得了一个秀才娘子,她就常常说,这学堂里面的人,今儿走了,明儿未必会来,他家一年三十两银子的家用,有时候,怎么都凑不够。”
三十两银子,有些时候还不够吴安买笔墨用,但对外面的人来说,三十两足够一家子丰衣足食一年了。
吴安的手轻轻地敲着桌子“这会儿,我才觉得,什么叫,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话中透着深深的悲伤,夏云一个激灵,还待再劝,就听到瑾宁的声音传来“夏云说得对呢,这开学堂,也不是个好主意,况且,一年挣个十来两银子,也添补不了什么。”
“难道就叫我坐在家中,看着你们?”吴安的眉皱得很紧,就看到瑾宁把一些东西交给夏云“你拿下去,让她们做出来。”
“这是什么?”吴安反问,夏云已经道“三奶奶和我琢磨着,我们别的不行,一手针线还算出色,于是就让人去那店铺里面问,知道一块手帕,一个荷包,外头都能卖的,三奶奶着人买了这些回来,到时候就好……”
“荒唐,哪能……”吴安已经打断夏云的话,瑾宁却只看着吴安不说话,吴安的唇紧紧抿住“那我们家,还有那些田地,还有,我让人买了田地。”
“那些银子,就算买了田地,总共也不过四百来亩田地,一年的田租,能有个八十两就不错了,我们这么多的人呢。”瑾宁算账着实是个好手,张口就算得清清楚楚。
“那,我们,”吴安还想说外头的人家,可以省吃俭用,瑾宁已经轻声道“两个孩子都大了,也该开蒙了,你呢,既是做爹的,就在家给孩子们开蒙,也省了请先生的钱,这是其一,其二呢,我们做些针线,赚些银子,也能给孩子们买书本笔墨。”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从此以后就过这样日子,而且,全都要听妻子安排,吴安看了看瑾宁,也就往吴太太房里走去“我去看看娘。”
吴太太的屋子,自然不像在京城时候那样豪奢,摆满了好东西,这会儿那屋子朴素极了,吴太太手中拿着笔,正在抄录经文。
吴安只能站在吴太太身边,等到吴太太放下笔,吴安才对吴太太道“娘怎么想到抄录经文。”
“每天都没有什么事儿做,也没有什么应酬,要说做针线,我年轻时候倒做得不错,只是这会儿年纪大了,眼睛也不行了,除了抄录经文,也就没有别的事儿可以做了。”吴太太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就对吴安说。
“娘已经晓得,她们要做针线贴补家用的事儿了?”吴安反问,吴太太看着吴安“我晓得你生长在富贵丛中,这会儿还有些转不过弯来,却忘记了,你书上学过的,也有要吃苦的字样。”
“娘,我不是没有转过弯来,我只是,”吴安的眉皱得很紧,只是什么,吴安不敢说出来,吴太太拍了拍他的手“以后会好的,你媳妇,为了这个家,这么辛苦,你不许再去闹她。”
“娘,我是不是很没用?”吴安抬头,问出这么一句,吴太太面上的笑容消失了,这个儿子,从出生到现在,谁不夸他,读书很好,长得很好。
后来,去了文山先生那里,有了一个张青竹做对比,他就暗暗地和张青竹争锋,甚至因为张青竹定了瑾宁为妻,他就发誓定要寻个比瑾宁更好的人,好压张青竹一头,等到张青竹摔断了腿,秦家换人出嫁,他就求自己去把瑾宁定了下来,好让张青竹晓得,自己什么都胜过他。
争强好胜的人,一旦遭遇坎坷,那是比谁都要难受的。见吴太太不说话,吴安轻叹一声“娘,您别说了,我这会儿,心中难受。”
“这也不是你的错。”吴太太这一安慰更不得了,吴安唇边现出一抹苦笑“同样都是父亲得罪,可是张青竹是怎么做的,他竟然能一纸呈文,得到先帝青眼,成为太子幕僚,现在,更成为陛下宠臣。”
吴安到了现在,还在耿耿于怀,自己在这些上面,不如张青竹,若是原先,吴太太并不在乎儿子和人比较,毕竟比较来比较去,争强好胜对他是有好处的,但是现在,吴太太只能劝着儿子“不要去想了,真的,想那些,没意思的很。”
“婆婆。”瑾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吴太太对瑾宁笑了笑“你把老三带回去,他啊,一时又钻了牛角尖了。”
这是让瑾宁好好地劝劝吴安的意思,瑾宁点头应是,和吴安一起走出了屋子,刚走出屋子,吴安就靠向瑾宁的肩膀,甚至,瑾宁还能感到有泪落在自己肩上。
“你又不是张青竹,你是我的丈夫,这会儿,你和别人比什么?”瑾宁轻声询问,吴安抬头,眼中全是叹息“我晓得,我晓得这会儿不该去比,就好好地在这过日子,可是,我这心中,还是像一团火在烧。”
“你这会儿觉得心中像一团火在烧,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意气风发的时候,四妹夫在想什么?他若成日沉溺在悲伤之中,怎么会有今日的成就。”瑾宁语气平静,吴安的眼眨了眨,自己意气风发的时候,张青竹正处于最糟糕的时候,摔断了腿,秦家换人出嫁,从端庄大方的长女,换成了默默无闻的幼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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