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煜一愣,感觉沈梦瑶今日似乎有什么不同,但他一时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
沈烈:“瑞王殿下。”
谭煜笑眯眯地回头,“沈将军似乎有话要跟本王说。”
沈烈叹了口气,道:“我知如今百官人心浮动,有瑞王殿下之功,但是恕在下直言,殿下没有胜算。”
谭煜脸色一僵,眼神冷了下来,“沈将军此话何意?本王有些听不懂。”
沈烈:“殿下需明白一件事,便是真正决定一个人能否稳坐那个位置的,是他的才干,见识,心胸,而非他是否有子嗣。”
“倘若殿下以为,在外扩散一些陛下无后的流言,便能动摇陛下的位置,那你就想错了。”
“事发之后,陛下依旧勤勉,无一日不上朝,政令也照常发出。”
“可见陛下非常人,寻常男人视为尊严的东西,在陛下眼里,什么都不是。他看中的是江山,是社稷。”
“谭家出类拔萃的宗室子众多,陛下并不担心无人继位。”
“至于那些见风使舵的目光短浅之辈,依仗他们究竟能不能成事,殿下自行定夺。”
“最后一句,沈家不做叛臣,殿下不必再来了。”
他说完这番话,便大步离去,留谭煜一人,站在原地脸一阵青一阵白。
沈烈上车后,车架出发,前往皇宫。
沈梦瑶好奇道:“大哥,你同他说什么了?”
沈烈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我叫他休要痴心妄想,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沈梦瑶点点头,“大哥说得是,他曾经还妄图占有君晚宁,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沈烈皱眉:“他可有对你做过什么?”
沈梦瑶:“君晚宁那般聪慧,岂会让他得逞?她好好守着我的身体呢。”
沈烈面色复杂,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很快,二人抵达皇宫,面见皇帝。
“臣有要事禀报陛下,还请陛下屏退左右。”
谭越挥挥手,让殿内的宫女内侍都退下了。
“爱卿有何要事?”
沈烈带着沈梦瑶跪下,将曾重生在沈梦瑶身上的事情和盘托出。
谭越久久回不过神来,良久,才说了一句:“原来真的是她。”
沈梦瑶好奇道:“陛下相信臣女所说?”
谭越:“朕此前便有过猜测,你与她的关系,远没有师姐和师妹的关系那么简单。”
“只是不知道,真相竟是如此。”
“这世上连换脸和情蛊这样的邪术都有,想必双魂共体,夺舍重生这样的事情,也是可能存在的。”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沈梦瑶。
他眸光深邃,仿佛通过她,在看着另一个人。
沈烈拱手,“求陛下念在臣妹曾与晚宁公主有过一场缘分,出手庇护臣妹。”
谭越:“你想朕如何做?”
沈烈目光诚恳:“求陛下允臣妹入主中宫。”
谭越:“你竟畏惧顾景骁至此。”
沈烈大着胆子,声音颤抖地说:“难道陛下,您就不怕吗?”
谭越皱着眉,脸色明显动了怒,只是压着火,没有爆发出来。
他冷冷地说:“朕有爱卿,有百官,有将士,有万民,朕为何要怕?”
沈烈:“对,陛下无需怕一个顾景骁,可臣怕。”
“臣需要安顿好后方,才能无所顾忌地上阵杀敌。”
此时,殿外电闪雷鸣,暴风雨倾盆而下。
闪电的光照耀在谭越的脸上,照亮他漆黑的瞳仁。
良久,他亲自伸手将谭越和沈梦瑶从地上扶了起来。
“朕与沈将军有要事相商,沈小姐若是觉得无趣,便让宫女领着去御花园逛逛吧。”
沈梦瑶猜测这对君臣要聊什么军国大事,是那种她听两句就会困得打瞌睡的话题,无聊得紧。
于是答应了谭越,跟着宫女出去了。
宫女态度很是恭敬,“平阳侯夫人,这边请。”
沈梦瑶皱着眉头纠正道:“我那夫君已经死在外边了,今后我就是寡妇,别再这么叫本小姐了。”
宫女一愣,低着头应是。
很快,平阳侯死在外边的消息不胫而走,沈梦瑶成了人尽皆知的寡妇。
长公主听闻流言后,狠狠地啐了一口,“不要脸的东西,死了丈夫还要出风头。”
赫德在一边沉默着,对母亲口中那个不要脸的东西的心情十分复杂。
她很喜欢平阳侯夫人,总感觉那个女人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要亲近。
她善骑射,懂医药,和寻常女子的不同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晚她兴冲冲地去找她,却没想到,竟会被她挟持。
无论她如何哭泣祈求,她都没有放了她。
她承诺了不会真的伤害她,只是想借她,去做一件事。
可是她自幼生活在母亲的保护下,从未经历过这样惊险的事情。
这叫她如何不害怕?
那时候,她真的好害怕好害怕,一遍又一遍地祈求平阳侯夫人。
她都没有理会她。
这场暴雨持续了将近两个月,雨过天晴的那日,边关终于彻底安定下来。
沈老将军班师回朝,流水般的赏赐进入沈府,与赏赐一同抵达沈府的,还有接沈梦瑶入宫的旨意。
一时间,朝野轰动,谁都没有想到,皇帝竟要娶一个寡妇。
有人说,皇帝这是要膈应沈梦瑶。
沈梦瑶让他得知自己痛失所爱,被毒妇蒙蔽,还间接导致他断子绝孙的秘密被公之于众,害他颜面尽失。
所以他要将沈梦瑶娶进宫中,慢慢折磨。
但是老谋深算的大臣们纷纷猜测,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位帝王的歹毒心思,从来都没有用在对付一介女流上。
立后不是皇帝的家事,而是国事。
皇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儿戏。
他们认为,如今沈家为国立功,然边境的安稳只是暂时的,沈家的兵权一时半会儿不好收回。
平阳侯的死,和皇帝脱不开干系。
皇帝也不想和沈家君臣离心,只能尽可能安抚沈家。
他不愿用封赏壮大其力量,捏着鼻子认下一个寡妇,是最好的办法了。
看着面不改色的宣布政令的谭越,朝臣们无不叹服这位君山的心胸。
皇帝给了沈梦瑶足够的体面,婚礼那日天下大赦,十里红妆,其盛况比之当年他和君晚清的婚礼,有过之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