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文墨承认，在顾寒声按住自己肩膀的让自己无法动弹的那一刻，她的道心就开始产生动摇，燕文墨知道，这种动摇，在于她的认识，她的思想，她的观点的某种颠覆。

    或许，绿衣男子没错，或许，是凡人要求太多，或许，是她的认知一开始就是错的，又或许，是她太主观了。

    不论是什么原因，但她的道心，的的确确因此而产生动摇，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没办法，她只能自己劝自己，默默的在内心低语着：

    “智者向内寻求力量，愚者向外寻求力量。别人的决定，是他自己本身的判断和抉择，并不能成为你动摇自己本心的原因。你不能因为有人背你的观点，就觉得自己的认知是错的。”

    下意识的深吸了几口气，燕文墨终于平复自己莫名其妙的厌恶情绪，而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刚睁开眼，就看到顾寒声那饶有兴致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他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诉她，我还以为你的道心有多坚定呢？！原来，你的道心也会轻而易举的动摇。

    燕文墨必须承认，她只是个普通人，对于普通人而言，动摇和放弃才是常态，坚持是一件极其需要勇气跟固执的事情，又或者是一腔孤勇。

    她不是特别坚定的人，所以，她的动摇，对于她本人而言，并没有怎么破防，反而觉得，动摇有时候也会产生新的观点。

    但不论怎么说，这种情况终究是让人尴尬的，因此，燕文墨掩饰般的替自己倒了杯茶水，抿了一口。

    见她假装不在意，顾寒声勾起一丝笑意，颇为耐人寻味的说道：

    “道心不坚定，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似警告，又似提醒，燕文墨没回答，反而是凑过来倒茶水的欧阳闲一脸诧异的看着燕文墨和顾寒声，满是八卦的问道：

    “不坚定？！谁的道心不坚定？！十三，是你的道心不坚定吗？！”

    燕文墨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副明知道就别多问的表情，欧阳闲似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满是揶揄的看着燕文墨，忍不住调侃道：

    “既然你道心不坚定，要不要师兄传授你几招稳定道心的方法？！”

    说着，他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满是挑衅的看着燕文墨，似乎是在等着燕文墨求他。

    燕文墨一脸无语的看着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见欧阳闲说燕文墨道心不稳，蒋文白也忍不住凑了过来，满脸关心的追问道：

    “怎么突然道心不稳了？！是刚才的事儿？！他们都是自愿的，你何必为此伤神？！”

    蒋文白话音刚落，轩辕静也一脸认同的附和道：

    “对呀，十三，是他们自己要去的，不是你逼着去的，你也阻止他们，他们非要去的，所以，这不是你的错”

    燕文墨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对于几个人的安慰，燕文墨觉得暖心，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她笑着摇了摇头，本不想开口，但看到那几人认真的表情，又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她下意识沉吟了一会，才试着解释道：

    “我在意的并非是他们去阵法里送死的事儿，而是另一件…”

    “另一件？！”

    欧阳闲一脸诧异的看着她，忍不住追问道：

    “那一件事儿？！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啊？！”

    轩辕静沉思了一会，也附和的点头道：

    “对啊？！我也觉得没什么奇怪的？！”

    蒋文白不同于两人的茫然，神色复杂的看着燕文墨，忍不住试探道：

    “是那个人明知道那阵法会让他们死去，还是让他们去的事儿吗？！你觉得他不该这么做？！”

    虽说不太懂蒋文白为何这么说，燕文墨还是点了点头，忍不住追问道：

    “你们觉得，我们修行最主要的目的是什么？！”

    她的话音刚落，欧阳闲就兴致勃勃的开口道：

    “师父说，我们修行的目的是为了救济苍生，还有保护最重要的人”

    说完，他的目光转向轩辕静，露出温柔的笑意。

    被他的目光盯着，轩辕静害羞的垂下头，而后偷偷看了一眼欧阳闲，羞怯的开口道：

    “是为了救更多的人，还有帮助更多的人，让他们不再受病痛之苦，最好能帮到师兄和需要帮助的人，就很好了”

    蒋文白沉吟了一下，看着燕文墨，追问道：

    “你呢？！你修行的目的是什么？！”

    燕文墨听到这里，下意识愣了愣，而后笃定开口道：

    “想保护那些需要保护的人，也希望在别人需要帮助和庇护时，自己不至于无能为力，甚至冷眼旁观”

    她的话音刚落，蒋文白沉吟了一下，看着燕文墨开口道：

    “我没有那么高尚的目标，我只希望能让我喜欢的人，得偿所愿。能庇佑她，不再受伤”

    几个人都说完了，欧阳闲习惯性的看向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顾寒声，忍不住追问道：

    “你呢？！你的修行目的是什么？！”

    顾寒声神色复杂的看着燕文墨，沉默良久，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曾经，他也想庇佑苍生，曾经，他也想救济天下，曾经，他也曾豪情万丈的表示有自己在，这世间将再无不公。

    可那人的死却像是响亮的巴掌，将他打入尘埃，将他彻底粉碎，将他封入火海。

    那些现实像是嘲讽他一般，明确的告诉他，他曾经的追求，不过是他自己的痴人说梦。

    连自己重要的人都无法保护，他所学的那些道法，他护着的所谓苍生，又有何用？！

    到最后，不还是连一个人都无法护得周全吗？！到最后，不也是那些人逼死了她吗？！到最后，不也是自己所护着的苍生，背叛了自己吗？！

    所谓道心，所谓追求，所谓信仰，不过是稚子的游戏，不过是黄粱一梦，不过是天真者的幻象。

    当现实残忍的揭开幻象，当那血淋淋的真面目露与人前。

    他们只会崩溃，只会绝望，只会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他们。

    届时，他们才会懂，自己当初是多么的愚蠢和惹人生厌。

    顾寒声没回答，欧阳闲本想追问，却被蒋文白扯住了衣角，暗暗的摇了摇头。

    虽说不解师弟为何阻止自己，但欧阳闲还是放弃了追问，反而看着燕文墨，好奇问道：

    “对了，你说的为何修道，跟你刚才道心不稳，有何关系？！他不就是有一堆人追着他跑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吗？！”

    燕文墨见他一脸诧异，忍不住无语道：

    “你就看到了一群人追着他跑？！就没看到别的？！”

    欧阳闲更加疑惑了，他下意识回想了一下，而后笃定道：

    “对啊，不然呢？！他就是让一个人闯了你的阵法而已，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那？！”

    有时候，人的智商的确是有差异的，就像同样的场景，蒋文白跟顾寒声看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面。

    所以，蒋文白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的意思是，他明明是一个修士，明明可以用自己的修为去帮助别人，却利用凡人的贪婪，让凡人去送死。这件事让你的道心，产生了动摇？！你觉得修士应该帮助凡人，而非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