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诚明带着常安顾鲤夫妇二人上了酒楼的二楼,来到了几人经常坐的老位置。而此时崔湖锦三人也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就连一向不喜好这种场合的王维也来了。
几人都纷纷抬手向常安行礼,而当他们看到站在常安身侧的顾鲤时,忽然脸色一变,唯有不甚知情的王维还礼貌地朝顾鲤行礼问候了一句。这时,崔湖锦三人也是回过神来,朝顾鲤问候了一声。
而王维看见杜崔张赵四人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便悄悄地向离自己最近的赵关中问道:“你们怎么了?可是有些不舒服?”
“不是有些不舒服,是有些不合适。”赵关中也是低声回答道。
“什么不合适?顾娘子?”
但是赵关中却没有立刻回答王维的问题,而是和常安他们四位郎君交换了一个眼神,而那四人都冲他微微地点了点头。于是,赵关中便拉着王维到了一个角落,把苏梦、常安和顾鲤这三人的事情全部告诉了王维,听完之后,纵使是王维这样生性清高的人,都不由得脸色微变。
“但是我见永和兄十分宠爱顾娘子,也不像与苏梦娘子有过苟且的人啊。”王维听完之后,似乎是八卦之心被激发出来了,便问道。
“别说摩诘兄你觉得不像,就是把我们几个都剁了,永和兄都不可能和苏梦娘子苟且。”赵关中说道,“这件事情的关键就不在于永和兄和苏梦娘子。”
“而是在于顾娘子和苏梦娘子,永和兄只是个被夹在中间的。”
“赵兄你的意思是说:待会儿若是顾娘子和苏梦娘子相见,指不定会......”王维说到后面,就止住了话。
而赵关中冲他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以防万一,等下若是顾娘子和苏梦娘子真的要干些什么,咱们都得拉着点儿。”
“顾娘子身子弱,性子又温和,若是真和苏梦娘子发生了点儿什么,肯定是会吃亏的啊。若是她伤着磕着,以永和兄的性子,指不定是要和苏梦娘子翻脸的啊。”
王维此时也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王维和赵关中回到座位上时,常安和顾鲤都已经入座了。而新鸾酒楼的丫鬟此时也是端着酒上来了,离得最近的常安则把酒接了过来,给在座的所有郎君都倒上了一杯,随后轮到顾鲤的时候,他的手顿了一下,然后问道:
“顾娘你喝吗?”
顾鲤稍稍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于是常安便也给她倒了一杯。倒完酒后,包括顾鲤在内的所有人也都一同举杯,然后都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几人的位置是比较好的,一边是窗口,另一边离栏杆比较近,可以看到楼下的舞台,所以常安他们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楼下的乐舞。
顾鲤坐在栏杆旁,眼神就望向了楼下,手边的酒杯已经被常安第二次倒上了,但是到现在她都没有再喝过了。常安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便凑到她旁边小声问道:
“怎么了顾娘,是不是有些无聊?”
“有一点儿。”顾鲤这时才拿起手边的酒杯,凑到嘴边喝了下去。
“还要吗?”常安又问道,“这里没有茶水,没别的东西可以解渴了。”
“要。”顾鲤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道。
“顾娘还有肺病,记得注意点喝。”常安捏了捏顾鲤的小手,说道,而顾鲤也是回以一个乖巧的微笑。
在桌前坐了好一阵子,此时菜品也是全部上了桌。顾鲤也就不再继续坐在栏杆旁边,而是坐回到了常安的身边,看着一旁的常安喝酒对飞花令,一边吃着菜,似乎也并不感觉有多无趣了。
“怎地今日如此热闹?”
正对着诗,忽然众人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包括常安王维在内的所有郎君都不由得身体一颤,他们回头看去——正是花魁苏梦。
“怎么还有个娘子啊?”苏梦一只手抱着琵琶,另一只手则提着一个......茶壶?
这时,顾鲤正好也回头看向苏梦,在座的所有郎君此时都绷紧了身子,同时默契地交换了一番眼神,一旦要发生些什么,就直接上前去拦住。
“阿姊!”
顾鲤开口的第一句话,直接就像是在诸位郎君的头上敲了一下——阿姊?
顾鲤和苏梦是姐妹?众郎君都把充满疑惑的视线转移到了常安的身上,而常安也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于是乎众人就又把视线放回到顾鲤和苏梦的身上。
“哎呀!鲤儿你果然来了!”苏梦看见顾鲤,也显得有些惊喜,加快了脚步就来到了顾鲤的旁边,直接坐到了一旁的空位上。
“苏梦见过诸位郎君。”她问候道。
而郎君们也是纷纷回礼问候一句“苏梦娘子”,苏梦把手里的茶壶放下,拿起了酒壶给在座的所有郎君都倒了一杯酒。
而轮到顾鲤这边时候,则是放下了酒壶,将顾鲤杯中的酒倒到了窗外,随即拿起了自己带来的茶壶,往里倒了些茶。
“鲤儿你有肺病,可不能跟这些个郎君一起乱喝酒,喝茶还好些。”几位郎君更加惊讶了,连顾鲤有肺病不能喝酒的事情都知道。
常安不由得擦了擦汗,难怪刚刚在家里的时候,顾鲤会说她的阿姊连自己也认识,而且还很熟。
但是自己和苏梦这何止是熟啊,已经是知根知底了。最熟悉自己的两个女人,居然是姐妹,两个人平时互通有无的……
想到这里常安就不敢继续往下想了,而这时正好就听到顾鲤开口说道:“常郎,这位便是我的阿姊,我都说你们是认识的了。”
虽然说顾鲤这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包括王维在内的诸位郎君,都不由地替常安捏了把汗。
“认识......认识......”常安干笑了几声,回答道。
苏梦和顾鲤看见常安这有些窘迫的模样,都不由地笑了出来。
“常安你看看你,你平日里带着其他郎君来酒楼就算了,今日还教唆着鲤儿来,这是何意?”苏梦此时开口,质问常安说道。
“阿姊,是我想来看看你,所以才让常郎和杜郎君带我来的。”顾鲤一见苏梦在质问常安,就连忙出来解释道。
“真的?”苏梦看着顾鲤,这才说道:“那行,我相信鲤儿。”
而此时杜诚明、崔湖锦等人也是连忙拿起酒杯,朝着常安敬酒,替他缓解尴尬。而苏梦和顾鲤也是没有去打扰他们,而是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喝了一阵子后,似乎是感觉干喝酒没什么意思,于是杜诚明又喊来了一个丫鬟,让她去取一块坚固一点的长板来,随后和在座的几位郎君说道:
“干喝酒没意思,飞花令也玩腻了,今日我们来一些有趣的。”
“玩什么?”几位郎君都问道,而在一旁聊着天的顾鲤和苏梦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诸兄,请看那个拐角——”杜诚明先是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拐角,然后就继续说道:“我们在那个拐角搭一个长板,然后就有人上去,一边饮酒一边作诗,一人一句,作出或是对出诗句的,方可下来。”
众郎君都看向了那个拐角,拐角下方就是一个水池,就算掉下去也不会出什么事儿。但是顾鲤此时就有些不情愿了,于是她便看向了常安,而常安也是感觉到了顾鲤的视线,与她对视。
常安自然是看得出来,顾鲤明显是不想让他去玩这个游戏。
而此时杜诚明也是看出了顾鲤的忧虑,于是又说了一句:“永和兄你就算了吧,凭你的才华,无疑就是端着酒杯上去走一趟,那多无趣啊。”
“那就让永和兄当个出题的,由永和兄来决定元韵和题目,但是不能重复,否则就得罚酒!”崔湖锦也是同意地说道。
听到常安不用上去之后,顾鲤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很快,刚刚的丫鬟就带着人将长板拿了过来,根据杜诚明的指示放在了刚刚的拐角上,然后杜诚明就拿着酒杯踏了上去,说道:“永和兄,可以出题了!”
常安笑了笑,看了顾鲤一眼,然后说道:“我家顾娘今年十七了,不如就用十七元为韵;然后就以冬至为题;再嵌个杯字——酒杯的杯字;最后嘛,我家顾娘七月生人,就做个七言律诗吧。”
杜诚明一听就傻眼了,说道:“永和兄,这里面除去顾娘子和苏梦娘子,就数我与你关系最好了,怎么就对我出这么难得题啊。”
“什么?顾娘想吃菜了?”常安此时直接假装无视了杜诚明的抱怨,转过头给顾鲤夹了一些菜,然后回头看向杜诚明,说道:“杜兄你说什么?先别说了,作不出来不能下板啊。”
无可奈何,杜诚明就站在长板上,按照常安的要求勉勉强强地作了一首还说得过去的诗,这才下来。第二个上去的是崔湖锦,常安这次似乎是提前就出好了题,直接说道:
“我家顾娘是七月十四生辰,就以十四元为韵;以酒杯为题;嵌一个门字,门口的门;同样是七言律诗。”
这下杜诚明心里瞬间就平衡了,相比于自己的以冬至为题,这以酒杯为题明显更难。
就这么走了好一段时间,除去出题的常安,就连苏梦都上去走了一圈下来,而且应对得比杜崔张赵四人都要好。更不用说是着名诗人的王维了,张口就是作出了那首名篇《相思》。
除去鼓掌称好外,常安还在心里微微疑惑道:这不是王维送给李龟年的诗吗?怎么现在就作了出来?难道说是因为自己为王维引荐,改变历史导致王维提前把相思给写出来了?
想了一会儿,杜崔张赵那四人似乎是为了报复刚刚出题的仇,于是便端着酒杯上来,假借向常安敬酒为借口,但是实际上,也不管顾鲤是不是在旁边,直接是想把他灌倒。
一开始顾鲤也并没有看出来些什么,而是继续和苏梦聊着天。但是到了离宵禁还有大概半个时辰的时候,苏梦轻轻地拍了拍顾鲤的手,笑着提醒道:
“鲤儿你再不去挡着,常安今晚可就要走不动路了。”
顾鲤此时才发现常安似乎是已经喝了不少了,便伸出手,拿起自己装着茶的酒杯,说道:“诸位郎君,快要宵禁了,我需要带我家常郎回去了,常郎的那几杯酒,不如就让我代劳?”
杜崔张赵四人也是喝得不少了,但是看到有人出来替常安挡酒,也就不再咄咄逼人,摆了摆手,说道:
“既然顾娘子要带永和兄回去,我们也不好多留。”
“我们与永和兄都是好朋友,自然是不会多为难他的。”
得到了应允,顾鲤此时便喝完了杯中的茶,随即就和苏梦一同,带着有些醉的常安离开了新鸾酒楼。
到了酒楼门口,常安低声问道:“诸兄有没有跟出来?”
顾鲤听到后,就回头看了看,说道:“没有。”
“那就好......”
常安此时就站直了起来,松了松自己的肩膀,看上去似乎一点事儿都没有。看得一旁的顾鲤都愣怔了一下,随即他说道:“那几个家伙想报复我,就拿着酒来想把我喝倒。”
“常郎你没醉?”顾鲤此时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没醉,刚刚我是看快宵禁了,再喝就回不了家了。再加上苏梦的配合,所以我就装醉,逃了出来。”常安笑着解释道,“最重要的是,我家顾娘今晚还没喝药呢。”
苏梦此时看着他们,笑骂道:“我已经叫人准备好了马车,你们二人回去再甜蜜,别在这里惹得我。”
“好,阿姊,我们先走了。”
顾鲤此时拉起了常安的手,冲苏梦笑了笑,就拉着常安上车,朝安仁坊去了。
喜欢我叫常安,你叫顾鲤你叫顾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