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站在原地,似乎怒气还没有消。此时忽然他听到了醉云楼门口传来的动静,他便扭过头看了过去——一个伙计此时正拿着水桶水瓢,准备洒水打扫。
他朝对方招招手,示意他过来。那伙计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直接走了过来,也正是如此,他看到了晕倒在地上的三人,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这时常安在他的水瓢上丢了一块碎银,说道:“你怕什么,人没死。”
这时伙计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看了看常绮和常琦两姐妹,问道:“侯......侯爷可是有何吩咐?”
常安指着地上的三个人,说道:“一人一瓢水。把他们泼醒。”
此时常绮也是走到了怒气未消的常安身边,低声问道:“公子,您还未消气吗?若是再打,人就要残废了。”
常安摇摇头,低声回答道:“放心,我有分寸。”
而昏倒在地上的三人,被伙计一人泼了一瓢水后,都打了个激灵,坐了起来。他们连忙抹掉脸上的水,但是脸上的手印却刺激着他们,让他们更加清醒。
他们此时慌张地抬起头,看向了站在原地正死死盯着自己的常安,连忙爬到他的身前跪下,磕头说道:“侯爷......侯爷饶命啊......”
“是小人多嘴,不该说您的坏话的,还望侯爷饶了我们吧......”
常安脸色更阴沉了,似乎阴的都能滴出水来,随后冷声道:“你们确定......你们说的——是我的坏话吗?”
在说“我”字的时候,常安还特地地加重了这个字的读音,三人再次吓得浑身乱抖。他们慌忙地越过常安,朝着车上疯狂磕头,说道:
“定康侯夫人、定康侯夫人,是小人错了,我们不该说您坏话的......”
“是啊,是小人们多嘴了,不应该妄自诽谤您的。”
“夫人饶命啊,您与定康侯是绝配,才子佳人......”
但是此时常安忽然挡在了说这句话的人的面前,那人此时就吓得后退,看着常安那似乎要杀人的眼神,他连忙磕头,说道:“侯爷......”
“配不配得上,你说了算吗?”常安此时就质问道,这大热天的,常安的话却让人感觉到有些莫名的发冷。
“你非我夫妻二人长辈,你何德何能,说我二人配不配?”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小人错了。”
常安此时就说道:“顾娘是我的娘子,我平日要去国子监上学,家中百来个人都等着她给饭吃,一个人掌管着上上下下整个定康侯府,我都没资格说她,你们又哪里有资格说她不配?”
“是......是......”
“滚!”
常安的喉咙滚出了最后一个字后,那三个人连忙就爬起来,直接跑了,生怕常安反悔再把他们打一顿。
而常安此时担心顾鲤的情况,朝着常绮和常琦摆了摆手,就转身上了车。
“顾娘?”
“唔......哎。”
顾鲤方才一直躲在车里啜泣,漂亮的脸蛋上已是梨花带雨。一看到常安上来,她是彻底忍不住了,哭的声音也是变大了。正当常安不知所措的时候,只见对方也不管脸上那豆大的泪珠,直接拉过自己的手,撩起袖子看了起来,只是不知看不看得清。
常安直接坐到她的身边,安静地任由她检查自己。顾鲤看完这只手,又看看另一只手,然后就哭着在常安的身上摸来摸去,想看看他别处有没有受伤。
待到自己被全身上下都检查完后,常安就听到顾鲤说:“对不起常郎......都......都是我不好,还要常郎因......因为我而打架。”
常安心疼地把她拉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常郎帮你教训他们了,不伤心不伤心。”
“常郎......”
“嗯哼。”
顾鲤此时哭的声音似乎又大了一些,哽咽着问道:“是不是我真的不够好、做的不够多......所以......所以这些人才会说我。”
“怎么可能呢?顾娘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娘子,怎么会不够好做的不多呢?”常安安慰道。
“但是......但是好多人都说......说我不配。”
顾鲤哭着说道,常安此时就又搂的紧了一下,然后在她的发顶上轻轻吻了一下,说道:“那是他们在嫉妒顾娘你啊,不用因为这个而伤心。”
“但是我真的......真的不够好......”
常安此时已经能感觉到顾鲤的泪水透过了自己的衣服,让自己的锁骨处有些微微凉意,而顾鲤还一直哭着说:
“我连衣服都做不好,常郎有烦恼我也不能帮着做,就只能躲在你的身后......现在的所有、我所拥有的,都是你给我的,都没有我给你的......”
“我也......我也想给常郎很多很好的东西的......但是我什么都不会、什么也不懂。”
常安听到这些话,不由也感觉眼角发酸,他轻轻地摸着她的脑袋。说道:“怎么会呢?顾娘之前愿意救我,难道不是为我做的吗?”
“我也说过,顾娘是天底下最最好的女子了,你就是对我最好的礼物,我还要顾娘给我什么呢?”
但是似乎这话没有什么大的作用,反而顾鲤抓得他更紧了,说道:“但是......我不够好,怎么能算是最好的呢......”
“这个好不好,我说了算,因为我才是顾娘的夫君。顾娘好不好、够不够好,只有我知道,只有我说了算。”常安轻声说道,然后还用手给她擦着脸上的金豆子。
“顾娘对于我来说,就是整个天下,怎么可能会不够好呢?他们又不是顾娘的夫君,怎么会懂顾娘的好?认识顾娘的,谁不知道顾娘最好?”
“咱们可以去问问父亲,可以问问苏梦;也可以去问问摩诘兄他们。他们也很喜欢顾娘,如果是顾娘真的不好,他们哪里会喜欢你呢?”
顾鲤这时的哭泣声才缓缓小了下去,可是还是在反驳道:“可是长安城里那么多人都在说,说我不好,还连累到常郎你。”
“怎么会,这些只是个例,很多人都是在说我们好的。”
似乎是在相应常安所说的话,外头忽然传来了一对夫妻的争吵声:
“你怎么这么暴躁啊娘子。”
“我哪里暴躁了,你自己天天说人家定康侯夫妻这里好那里好的,你是羡慕人家呢。”
“这也没错啊,人家夫人对定康侯多好,还能一同封的勋贵。”
“怎么?你是觉得人家侯夫人好了?你若是觉得好,你也去寻一个那般艳丽动人又温柔娴淑的娘子不就好了?”
“我......我这是让娘子你也学一学呀,万一哪天我就......”
外头的小两口说着说着就走远了,此时常安就拍了拍顾鲤的后背,说道:“看吧顾娘,其实不只是有人觉得顾娘不好的,还是有更多的、多得多的人觉得顾娘很好的。”
“他们哪里懂啊......他们又不是常郎。”不知不觉间,顾鲤的哭泣声也是消失了。
“对嘛,他们又不是我,哪里知道顾娘是好是坏?”常安此时就顺着话下去安慰她,说道:“既然如此,顾娘何必因为她们的话而伤心不高兴呢?”
顾鲤这才缓缓地从常安的胸口离开,此时她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痕,很难想象刚刚她哭得有多撕心裂肺。她此时看到了常安领口的泪渍,脸上飞过一抹红晕,想伸出手给常安擦掉,但是却擦不掉。
“常郎……对不起……”顾鲤的小手还是有些不死心地抠着那些泪渍。
“没事没事,我们是夫妻,不用这么随便就说对不起的。”常安轻轻地擦了擦顾鲤的脸蛋,抹掉还残留在她脸上的泪珠。
“嗯……”
常安这时又点了点她哭得发红的小鼻头,说道:“顾娘不是还答应过常郎吗?不能因为这样的事情伤心焦虑的,还拉过勾呢。”
“怎么现在又说话不算话了呢?顾娘这么焦虑这么伤心,可是会动胎气的,之前不是顾娘一直很想有一个小宝宝吗?”
“我……我以后不会这样子了。”顾鲤委屈地低下了小脑袋。
“行了行了,等下的戏,顾娘还看吗?”常安宠溺地给顾鲤理了理鬓角,又轻轻地擦了擦她的脸蛋。
“我这个样子,妆都哭花了,哪里还能看得了啊,我这个样子岂不是给常郎丢脸嘛……”
“而且……而且常郎衣领都......都......”
常安此时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便说道:“都什么?”
顾鲤的脸顿时就更红了,小小声地说道:“都被我给哭湿了......怎么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