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庄稼教会的基本功是什么
虽然圣骑们人均精通圣光治疗术,但能让大伙源源不断把伤员往里送,此等治疗效率,也就只有技术水平绝对过硬的炼金术士才能做到了。
考虑到队伍里之前没有,现在也不可能突然刷新出一个这样的专业人才,那么这个人就只有可能是一个能于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的熟人。
因此,在拨开围在周围的浮光骑士后,特尼思看到那个找了干净地方展开野外问诊的,正是纪明本人。
虽然他已经很久没有正式给人治病,可高强度磨练出的手艺是不会这么快遗忘的,在短暂的适应后就恢复了曾经的高效。
因此在足量药物的配合下,本来快死的硬是被拉了回来,本来会被截肢的也保住了一条手臂,简直是捷报频传。
对于已经跌入谷底的士气来说这无疑是一针强心剂,面色复杂的骑士们脸上也终于能挂上几分笑容。
可喜,也很可惜的是,纪明的治疗很快就结束了,因为还能喘气的伤员都已经在他的手下过了一遍,实在是没有更多了。
“不要急着走,先原地休整一下,缓过劲来再回城不迟。”
最后吩咐了一句,纪明跟着特尼思来到了附近的僻静之地。
而老太太站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抽出挂在腰间的马鞭。
“说吧,是我打你,还是你自己打自己!”
这么彪悍吗奶奶,连鞭子都拿出来了?
虽然纪明出手确实是因为他猜到特尼思冷静下来后能回过味,但也没想到人家张口就是骇人之词呀。
——不是说好的禁欲派吗,怎么突然就回滚到怀旧服了!
幸好他也是早有准备,便把提前想好的说辞端了出来。
首先,他的确收到了来自毒蛇的警告,说他们计划今天要伏击北上小队。
可问题是她只交代了时间和人物,地点什么的却一点都没说,因为……
“因为那個会使用魔法还险些得手的男人,他强行干预了刺杀计划?”
有一句话叫做,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因此当百里香畅爽地把锅都扣在毒蛇身上的时候,肯定不会想到纪明也把锅扣在了他的身上。
而这口锅的理论基础就是——既然圣光教会在自己的地盘都能混成依托答辩,那人家密林教会也没有义务铁板一块。
所以在纪明的叙述里,百里香的存在对毒蛇来说都不是牵制和监管了,是纯纯的死敌。
主打一个毒蛇夹菜他转桌,毒蛇敬酒他不喝,在下没有私心,一切行动都是为了跟大人唱反调!
两人见面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要不是有一堆木级拦着,估计早就该评鉴一下谁的宝剑更锋利了。
百里香也仗着有教廷虎皮,死命抓着毒蛇第一次刺杀失败,后续还恶意拖延行动时间说事,成功插手了计划的制定。
当然,他插手肯定不是为了帮,而是为了恶心,以至于毒蛇原本提出了好几个方案,却全都被他强行找茬,一票否决了。
说到这里,为了验证自己的话,纪明还拿出了一封毒蛇交给他的秘密信件。
因为这封信本来就是毒蛇写的,所以光看这颤抖中还疯狂连笔的狗爬字,以及密密麻麻满是脏话的行文就能验明真伪了。
而得知毒蛇这边遇到的困难后,作为她上级的纪明反手就写了一封回信交给送信人原路返回。
在他的眼里,面对这样处处受限的死局,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那么按照这个思路,他给毒蛇的建议很简单,那就是丧心病狂般的摸鱼,此后提交计划的时间一律延迟。
比如她打算下午出手,那就打着紧急消息的旗号,临近中午才提出。
要是那百里香还敢硬着头皮跟她对着干,事后就能反手扣一个“延误战机”的帽子,让他尝尝回旋镖的滋味。
“原来是这样啊。”
反正一切都是随着纪明的嘴说,结合事实来看好像也的确如此,特尼思也就没了兴师问罪的理由。
反倒是盘算片刻,突然抬起头。
“等等,那个毒蛇……”
“我动用了一些来自于魂灵圣座的手段,人……稍稍缓一缓就行,只是可惜这条线算是断了。”
“……嗯,凡事都有代价,只要能把事情解决就行。”
“是这个理。”
待到他们把背后的事情理清楚,幸存的骑士们也歇息地差不多了。
“走吧,先回城再说。”
之后的事情自然就要靠浮光侯爵来解决了,可这又是要征召民壮打扫战场,又是要给阵亡的骑士发放抚恤。
本来就江河日下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腰包,发现短时间内如此大的花销,确实是有点绷不住了。
如果搁到以前,还能厚着脸皮学同行征发徭役,可先不提他没干过这种事,就算干,人家教会的大人可还在呢。
万一人家看了不爽,把遇刺的怒火顺势发泄在自己身上,回王都参一本欺压民众……
这有些事啊,不上称比鹅毛还轻,上了称那可就是千斤重,到时候自己非得被假装正义的大伙非常真实地扒层皮不可。
可这往前是一刀,往后,要是掏不出钱那也是一刀啊。
以浮光家目前的血条,似乎已经是必死的局了。
待到他出钱让手下走隔壁领找半精灵提士气,他甚至都没敢跟团,就把最后的一点积蓄也用光了。
愁的他是茶不思饭不想,连第二天早上的惯例都停了,只是抓着自家外置大脑伸过来的手。
“艾西亚,计将安出啊?”
女仆长沉默片刻,缓缓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
“主人,我不是万能的愿望姬。”
“悲呼!”
绝望的浮光长叹一声,心想自己可真是对不起爷爷,他老人家好不容易置办下的家业,就要这么被龟孙给糟践光了呀。
哎……
等等,老人家!
他夺门而出,冲进厨房盛了一大锅红菜汤,盖上三叠饼子又奔向了地下室。
贵族们的私牢通常都会设置在城堡地下,而因为又遭一劫的北上小队决定在这里暂住两日,所以一个特殊的犯人也被转移到了这里。
恭恭敬敬地献上饭食,浮光毫不犹豫就是一个大礼。
“前辈,在下需要您的智慧!”
此时的小狮子正点着盏魔法灯阅读,看见一头猪顶着一堆吃的滚进来,吓得差点把书给扔了。
见他是有求于自己,还主动带了吃食,只好把这本叫什么大贤者日记的笑话书给收了起来。
“行了行了别磕了,哎,把头抬起来!说吧,你有什么困难?”
浮光连忙爬起,把他眼前的这场灭世级危机跟死骑讲了一遍。
小狮子蘸着浓汤咬了一口饼子,听完满脸疑惑。
“就这?”
浮光一愣。
“就这!”
“诶呦……”
小狮子靠在墙上,眼中流露出看吗喽的怜悯。
“侯爵先生,这个问题的解决方式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你怎么会没有看出来呀?”
“呃。”
瞅了眼死骑此时正坐着的柔软床榻,以及因为身体枯瘦,罩在上面有些宽松的衣着,浮光心想应该不是让我卖沟子吧。
“那个,您的意思是说……”
“借啊!难道你连借钱的脸皮都没有吗?”
借……浮光怎么可能会没想过这个?顿时换上了痛苦面具。
“前辈,您是有所不知啊……”
“停停停!我知道伱怕,不敢露怯,所以我没让你借周边贵族的钱。”
说到这里,他伸手指了指天花板。
“你去借大主教和王女的钱不就行了吗?”
“啊!?”
浮光闻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大惊失色。
“你让我去借……哎?”
可才刚起了个头,就像是泄了气的河豚般瘪了下去。
——对呀!
见侯爵光速切换到顿悟状态,小狮子没忍住开始教学。
“侯爵,你可能不知道,当别人可以动你的时候啊,借钱的确实是孙子,但当别人没法动你的时候,那借钱的才是大爷啊!你觉得他们都回王都了,还能为了这么点钱过来问你的罪?没可能的。”
“再说了,你手底下的骑士们是为了谁死的?归根结底不是为了保护王女而死的吗!这些可都是忠良死节之臣啊,这笔抚恤,她们出个大头都不为过嘛!”
好家伙,这哪里是点拨,这简直是葵花点穴手啊!
激动不已的浮光正要夸夸,却听到死骑又突然问了句。
“还有,你借了她们的钱,短时间内肯定没法还吧?”
“那是肯定的啊前辈!就算我学别家狠狠刮老百姓的地皮,这么大一笔,一群苦哈哈就算骨头掰了能有多少油水啊,估计三年都刮出不来。”
“这不就对了吗!”
小狮子啪地一声拍了下手。
“以后你每年冬天,或者有什么需要求人的时候,就打着还钱的名义,走王都和教廷找她们。”
“你就说,你是来还钱的,她们是不是好歹得跟你见一面?那你想多说两句话,她们是不是得听一听?”
“这一来二去的,你人脉不就到手了?”
说到这里,小狮子又拍了下手。
“仔细想想吧,你的事……你能有什么大事啊?在人家王都老爷的眼里,说不定都不用吭声,写一封信就摆平了!”
啪!
这次不是小狮子拍手了,是浮光跪地上狠狠地磕了个响头。
“前辈!我替我爹给您磕个头!求您跟我爷爷拜个把子吧!”
“???”
正挥斥方遒的小狮子被他这一手吓得险些平地飞起,寻思着你这都不是顺杆爬了,你这是准备顺着杆载人登月扒拉人家脚印啊。
他连忙收敛。
“不至于不至于!侯爷,你先起来,我这就是稍微说一嘴,不一定可行的!”
可这浮光简直就是个人形肥猪,本就被压制了等级的他甚至动用了浑身力气,才艰难至极地将其扶了起来。
但即便是扶了起来,也只是让他从跪礼变成了躬礼。
“恩人,既然您不愿意,那能否留个名字,也好让我有个念想?”
“呃……”
小狮子已经从纪明那里得知了自己可能就是初代狮心王,但这个秘密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思来想去,咧嘴一笑。
“我的名字,应该是朱塞佩吧。”
如果是在五百年前,这个名字代表着那位斩断圣树的人族雄主,但在五百年后……
“哦哦,朱塞佩!我知道的!我听说深林那边的父母都喜欢给自家小男孩起名叫朱塞佩,就算是小姑娘,也有可能会叫朱塞娜呢。”
……
“呵呵,是啊。”
这边小狮子在指点浮光老爷应该如何化险为夷,另外一边,昨天还疑神疑鬼的密林信徒们已经开始上岗培训了。
“对,保持魔力输出,但不要太猛烈,这些都是脆弱的草本植物,它们受不了粗暴的魔力催熟。”
对于自己的第一批信徒,格瑞森还是比较上心的,专门挑了个好看的树人作为化身,进行亲自教学。
不过对于这些昨天还嗑着甘露发癫的神经病来说,“温柔”这个词似乎有些太困难了。
所以他们面前的麦苗要么变成四处咬人的妖草,要么干脆被过量的魔力输入烧成飞灰,效果相当差。
也就是格瑞森有那个耐心才能教下去,不然换成布龙菲尔德,估计龙龙早就回阁楼睡觉装死了。
可既然是个“班级”,那学渣再多,也能捧一个学霸出来,因此在一片凌乱中,仍有一株沉甸甸的熟麦骄傲地直插天际。
……好吧这里是地下,天际可能插不到,凑活插个天花板吧。
格瑞森老师连忙走过来开始夸夸,还组织拉胯学生代表过来观摩学习。
“你们看,这位先生做的就很不错嘛,大家继续努力,你,也可以做到!”
说来有趣,这位学霸也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之前嘴最硬,险些一头磕死以明志的倔老头。
而让他昨天于空中五体投地,人设大崩的,也正是眼前的庄稼,不过不是这一株两株,而是漫山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