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妄挂断电话,回了房间。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发现林一人正躺在榻榻米上。
她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似乎是睡着了,可是与在家里的时候不同,在家的时候,如果他在,那么她一定是躺在他怀里睡的。
就算他不在,林一的睡姿也会十分的放松惬意,不是把自己摆成一个大字,就是把自己摆成一个人字,陆妄知道,那是林一彻底放松信赖的潜意识反应。
可是此刻,她却侧身躺在那里,身体紧紧地蜷缩在一起,就宛若婴儿在母体时候一般的姿势。
陆妄的眉心动了动,漆黑的眼底划过一抹心疼。
她没有安全感么?
她在抵触么?
陆妄顿了顿,随即提步轻轻的走了过去,来到林一身边,他侧身躺了下来。
以往在华国的时候,每次这样,林一只要感受到了他的存在,都会主动地蹭进他的怀里,可是这一次没有。
陆妄的心有些憋闷,他伸出手臂,主动将林一捞进了怀里。
林一倒是没有抵抗,但也没有睁眼,不知道是还熟睡着,或者是因为不想睁眼。
陆妄紧紧地抱着林一,下颚抵在她漆黑浓密的发丝上,鼻尖萦绕的全是她发丝带来的馨香。
陆妄低声开口“有我在。”
他只说了三个字,却不知道是不是带了某种魔力,竟然让林一原本还紧张蜷缩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将原本紧抱着自己的手臂放松,改为环住陆妄的腰身,她的额头也在陆妄的颈窝蹭动了一下。
“不行的,是不是?”
闷闷的声音从怀中响起,陆妄喉结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原来,她已经醒了。
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林一继续说道“早就跟你说了不检查嘛,你非不听,我这只手,这辈子是彻底废啦,小提琴什么的,我也不在乎了,反正你得养我一辈子,我是粘上了你了,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林一故意用轻松的,不在意的语气说着,但陆妄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语气里的失望和落寞。
陆妄深吸一口气“谁说你这只手彻底废掉了?”
林一闻言身子一僵。
陆妄“徐老说了,如果你肯配合,你的手完全还可以再拉小提琴,虽然不能成为专业的小提琴演奏家,也不能像以前拉得那么流畅,那么好,但不至于完全碰不了。
林一,你在逃避。”
刚才上楼的路上,陆妄一直在想,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来医治林一的心病。
徐老说了,林一如今的状况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心病。
但想来想去,陆妄觉得,还是直截了当地开门见山比较好,相比较迂回着,小心翼翼着,他更希望林一能够直面问题。
见林一不说话,陆妄又继续说道“林一,你在害怕,你母亲当年的去世让你觉得,这个世界上你再也没有任何可以依赖的人和事物了,你陷入了迷茫和绝望的时候,你遇到了何松,遇到了小提琴。
小提琴成为了你的寄托,也成为了你那段时间生活所有的希望,可是偏偏,你的手受伤了。
即便最后好了,你也不愿意再碰,只是因为你害怕。
你害怕小提琴会和你的母亲一样,最后也会离开你。
既然可能会离开,那不如选择不碰,所以这才是你一直抵触着,明明有机会可以再拉出一首完整的曲子,但是却从来不敢尝试的原因。”
陆妄毫不留情地将林一心底最深的伤疤揭了开,他就那么看着伤口缓缓向下流淌出鲜血。
林一依旧不说话,依旧闭着眼睛,可是她的身体在无意识的做出举动,她在尝试着逃离陆妄的怀抱。
陆妄察觉到林一的小动作,手臂收得更紧了,根本不给林一逃脱的机会。
他用比之前更大、更冷的声音,直直地道“林一,你怎么那么怂?”
林一被戳穿,猛地睁开眼睛“是啊!我就是怂,我就是不敢再碰小提琴,怎么样,你咬我啊?”
往日里潋滟着波光,风情万种的桃花眼,此刻撑得老大,林一就宛若一头发怒的小狐狸,呲着獠牙,张牙舞爪地对着陆妄。
陆妄黑眸凝视着怀中的林一,下一秒,他忽然毫无征兆地俯下头,一口吮住林一的唇瓣。
林一一愣“???……!!!”
狗男人没事吧?
如果没弄错的话,他们两个不是在吵架么?
吵着吵着怎么还强吻上了?
真是什么破路,只要狗男人想,这个破“车”都能开得起来啊!
林一心里正吐槽着,陆妄突然猝不及防间,在林一的唇瓣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不至于疼得撕心裂肺,但也绝对让她抑制不住地倒抽一口凉气。
“嘶……”
陆妄抽离开唇瓣,好整以暇地看着林一。
林一抬手捂住唇瓣,不满地朝陆妄抱怨“你干嘛?”
陆妄“你不是让我咬你?”
林一“……”
……
“你听说过,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医院停车场,叶芸一支烟已经抽完了,她熟练地将烟头碾灭在车载烟灰缸中,突然转头朝沈寂询问了一个问题。
沈寂眸光顿了顿。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那是什么?
叶芸从沈寂的表情之中得到了答案。
叶芸幽幽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除却在物质和金钱方面,你对我不好,很不好,一直以来你都说不我不爱你,我也从来没对你说过。
沈寂,你知道么,这么多年,我一直很爱你。”
空气沉默。
沈寂撑大了一双眼眸,不可思议也不敢置信的看着叶芸。
她在说什么?
她说她爱自己?
怎么可能!
叶芸“你对我不好,我却依旧愿意留在你身边,你说,这不是爱,是什么?”
沈寂只觉得胸口发堵,像是被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巨石一般,憋闷压抑的厉害。
叶芸居然说爱他?
他做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要叶芸来爱他,也无非是因为叶芸不爱他。
可现在,叶芸却口口声声说是爱着他的。
那这几年,他说的那些违心却又伤人的话,做的那些粗暴又折磨她的事,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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