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孩子可还埋在土里呢。”黎噎说完这话,凌易水紧皱的眉头已经深到可以夹死苍蝇。
谷荒泽握紧的手复又松开,“你说的若是真的,那便是在我的眼皮子动手了。”
黎噎趴在他面前,抢过他手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说不定你们早几年就交过手,你没发现呢?”
这下三人的视线全都聚集到了黎噎的身上。
黎噎眨巴眨巴眼,掏出刚刚写的那张纸来,“这段话我从祝莲声记录的生洲札记里面背下来的。”
“祝莲声?”凌易水突然警惕地左看右看,“他又来东海了吗?”
“我爹没来。”祝煌弱弱地举手,“临走前他给我写的注意事项。”
“原来你是祝莲声的儿子。”凌易水恍然大悟:“怪不得看你有些碍眼。”
“你认识我爹?”祝煌突然想到什么往后缩了缩,“你们难道交过手?”
“啧。有些旧怨,不过最后我把他踹海里,算是我赢了。这不是重点。”凌易水凑过去看那张纸条,里面记载的便是仙门围剿魔欲宫的起因之一。
可凌易水在脑中回想了一遍,却对莫离堂这名字感觉到万分陌生。
“不记得。说不定是祝莲声胡诌的。”唐安俨扁嘴。
“嗨呀,我爹会胡揍但绝对不可能胡诌。”祝煌大呼冤枉,从怀里掏出那本札记:“你们看看,里面没有关于莫离堂的记载。”
三人又将目光移向黎噎,后者躲在桌后露出一对水汪汪的杏仁眼,“只要进过生洲城,记忆和文字就已经被篡改过了,当然没有啦。”
他的目光看向谷荒泽,带着一丝期望:“你难道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吗?”
“我的记忆不重要。”照尊大人皱着眉头,脑中又似有一道闪电劈过,闪得他脑袋嗡嗡作响,“不过,魔欲宫上有一人,百年都不曾登上陆地。他不会受到你口中的生洲法阵影响。”
黎噎惊喜地探出头来:“谁啊。”
“老陆啊!”唐安俨脱口而出。
“谁啊?”黎噎又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谷荒泽放下茶杯,看着外面夜色降临,漫不经心地说:“这么晚了,你今日可是一顿没煮啊。”
“就是,买个菜出去,带了两人回来,条鱼都没有。”唐安俨跟着指指点点。
“对吼,饿了谁都不能饿了两个娃娃。”黎噎一跺脚,“难怪忘记了什么事情。”
“厨房在哪呢?”
唐安俨连忙指了个方向:“果蔬肉鱼都给你备好啦。”
黎噎拎着祝煌衣领,朝着厨房狂奔而去,两个小孩瞧见了,也跌跌撞撞地跟着去。
“金影!你跟着些。”唐安俨急忙喊着,金影应声跟去,一手一只小朋友抱起来。
嘻嘻哈哈的稚嫩欢笑声跳进浪花里,一齐闯进寂静的船舱之中。
“你们信吗?”唐安俨问着其余两人。
凌易水搓搓手:“过于荒谬,但我不得不信。”
“事关生洲百姓性命,由不得我不去查证。”
唐安俨拍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句:“当初在海上混日子的小毛贼,如今却担负起一城的职责啦。”
嫌弃地拍开唐安俨的手,凌易水咳嗽一声:“别老提小时候的事情,怪丢人的。”
唐安俨转过头去,看向谷荒泽,他哥如此这般镇定自若,想必心中早有成算。
“你不会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想着离开生洲城回魔欲宫吧哥?”
谷荒泽坦然回答:“他出门前已经同我讲过,只不过那时他的思绪未像此时这般清晰。”
“还能知道这是**阵,而不是法器。”
他顿了顿,眼中流露出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冷冷地勾起嘴角:“出去一会儿,长进颇大。”
………………
越皎罗提食盒来时,只有包得像粽子的龙清友躺在榻上。
“越姐姐!”龙清友见到来人,气若游丝的声音里都多带两分生气。
越皎罗的目光并不落在他身上,美目环顾四周,问道:“其他人呢?”
“不是说今夜大人要带黎老板来吗?我还特意准备了好些菜肴想与他切磋切磋。”
“人呢?”
龙清友眼珠子转了转,无辜地回答:“来了,但是走了。”
“大人带着黎老板回岛上咯。”龙清友没有明说,越皎罗自然明白。
“回岛上做什么?”越皎罗语气里带着疑惑:“有什么值得大人带着老婆孩子回去。”
“在下哪知道啊越姐姐。”龙清友委委屈屈:“来了这么久你倒是关心关心我呀。”
“多大的人啦,别撒娇。”越皎罗嫌弃地打开食盒,端出一碗清粥来。
“今日药可吃了没,吃了才好喝粥的。”越皎罗拿着粥坐在榻上。
龙清友伸长脖子忙不迭地点头:“吃了吃了吃了………”
眼见那一勺粥已经凑到嘴边,门外来了手下禀报。
“老板,这个月众济院的账单,还有………”
“放下放下放下,没事别烦我。”龙清友催促着,谁知手下后面跟着一位蓝衣女子,她脸覆面纱,露出一双忧愁的双目,云鬓银钗。
“还有我。”与她这般美貌不衬的是如寒鸦般嘶哑的嗓音。
“抱歉,不请自来了。”秦鹤梦语气中带着三分骄傲与七分的哀怨,双眼死死地盯着榻上那靠着极近的两人,“妾想来看看龙公子伤势如何。”
“原来是,秦哥哥啊…………”龙清友拔高了声音,“您要是真的抱歉就不会来了。”
这话噎得秦鹤梦全身僵硬。
“龙清友!”越皎罗看了看秦鹤梦伤心的模样,呵斥着榻上伤者:“没礼貌!”
秦鹤梦苦笑一声:“我本将心寄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
“别介,秦……姑娘。”龙清友在越皎罗的瞪视之下,悄悄改口,“我虽被您暴打一顿,好在没啥大碍,您看够了便回去吧。秋夜海上天凉风大,小心着了风寒。”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龙清友自然是知秦鹤梦原来自仙界,不老不死,更不会得风寒。
可越皎罗心下忽然一个咯噔。她皱着眉头看向秦鹤梦,才发觉在烛光照耀之下,那一头乌黑鬓发居然夹杂着几根白发。
“鹤梦!”越皎罗快步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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