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一个大孝子。
大孝子真是一个好。
黎噎劳累了这半日,终于能躺在暖和的榻上,听着炭盆里噼啪响声,与谷荒泽低沉的声音,无比惬意,也感到无比困倦。
可他不敢睡,实在不敢睡。
万一又迷迷糊糊进了得道场,那该怎么好。
谷荒泽坐着看了会儿黎噎,也觉得无聊,索性又幻化为猫身,钻进了黎噎的被窝里。
狸花猫打了个哈欠:“都说夫妻吵架鸡犬不宁,我爹娘吵架可是天下太平。”
“希望他们能吵到年后。这样就能过个好年。”
对啦,这样我起码,还能活过今年。黎噎默默地想着。
若能熬到过年,黎噎还想着替自己料理后事,再卖卖人情,去东海置些产业与黎大娘养老,将黎小宝和婉儿送去蕴霞山修道。
虽说这修行仙门一般黑吧,可蕴霞山还有梵鸿在,总没那么差。
不过就算自己啥都没来得及做,谷荒泽也会帮自己好好安置亲人的。
暖和的被窝里,他的手边传来毛茸茸的温热触感,应当是狸花猫用它的猫猫头来碰瓷自己。
好想动啊,不想睡啊。
这样迷迷糊糊东想西想,不情愿的黎噎还是睡着了。
小四灵镇小,这消息又传来。
这小黎食肆重新开张没几日,老板又遇见事情累倒了。
这下也不知道要闭店闭到什么时候。
“你们说,这黎老板是不是流年不利啊?”良叔一边蹲在店前喂野猫,一边跟蹭炭盆的小田他们闲聊。
“要我说,这黎老板肯定是惹到啥脏东西,我们这里,离其他三界都近,他一个凡人,说不定早就中招了。”
鱼贩持反对意见:“笑话,谁无聊对一食肆老板下手,还是个凡人,平白浪费丸药和功法。”
“那也不对,我们小四灵镇地处三界枢纽,又有咱老镇头庇佑,黎老板这些年,可挣得不少。这世上,总有坏心肠的,看别人过得好,他们内心就不痛快。”画师摇头:“防不胜防,防不胜防。”
小田生啃着一整条白萝卜,翘着二郎腿:“据我观察,自从黎老板聘了那只不知从哪里来的狸花猫以后,他的日子,他的生意可都乱了套了!那只臭猫还贼凶,爪子利的哩!”
良叔横了他一眼,搂着怀里的白猫:“说什么胡话,猫猫有什么坏心思!”
小田嘴下可不饶人:“啧,我早就想说了,你一只狼妖,开药店就算了,还喂这么多猫,你真的很奇怪哎!”
两妖在生药铺子前拌嘴,没在意路过的行人中,有一位气宇轩昂,与寻常人不同的,居然放缓脚步,认真地在偷听。
他做道人打扮,肩头站在着一只灵巧的小鸟,神情若有所思,口里喃喃自语:“黎家…………猫?”
“什么猫,这么厉害……”徴音喃喃自语,不自觉地往镇外的方向走去。
这流言也传到了酒楼里,然蝉看着晃晃悠悠没个正形的金麟神君,问道:“这倒好,黎老板咋又出事了?”
“哎,要不我们去探探?”
金麟神君瞬间蜷缩起来,扭头不看她:“这么冷的天气,我可不去,要去你去。”
笑话,那对癫公的儿子还在那食肆里呢,她可不想过去挨揍。
道观虽然清净,可食肆关门,冬笋少了一个大客源,碰碰道长与满满道长自然也就知道了。
两个老头子正在屋子里煮茶吃,周边还绕着一圈没有开智的小猫。
就是那幅挂在墙上的泽天帝君画像,有些许不大对劲。
泽天帝君消失了,遗留下空荡荡的一片山水。
“师哥,主人这几日是怎么回事啊?”
“还有这黎老板,怎么又出事了?小主人寄宿在他家里,不会有事吧?”
面对碰碰道长的疑惑,一向泰然稳重的满满道长也低头不语。
这件事发生后的第三天,黎噎依旧躺在床上,没有醒来的迹象。
没等到黎噎醒来,却等来了慌慌张张的唐安俨。
此时食肆不开张,黎大娘正在厨房做午饭,谷荒泽却在教两个小孩念书,皆听见后院传来一阵很大的动静。
只见后院听着一阵嘈杂的声响,谷荒泽走近一看,一辆云车正停在院子里,拉车的两只毕方鸟还在互啄,火球飞溅落到地面,融化了地面的雪。
“真是热闹啊。”不仅仅热,还很闹。
谷荒泽感慨完,就见车中那唐安俨迟迟不肯下车来。
想来落英回去以后,已经将事情告知了凌易水,那唐安俨应该也知道了。
“来都来了,就下来吧。”谷荒泽无奈地招呼弟弟,“刚好赶上了午饭。”
唐安俨这才像只鹌鹑一样从云车上滚落下来。
以往颜色鲜艳夺目的蓝色衣裳,此时也灰扑扑地。
“哥………”唐安俨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尴尬地叫出口。
这声哥居然有一天能叫得如此艰难。
谷荒泽难得搂过他的肩膀,用手拍拍他的后脑勺。
………………
吃饱饭毕,谷荒泽带着唐安俨进房看黎噎。
黎噎就这样躺了三天,躺得人都麻了。
不过有人进来,黎噎还是能感觉得到的。
来人脚步声很轻,可也有些急切,他还能偶尔听见几声鸟叫声。
不对,这不是泽先生,也不是娘!
黎噎神经立刻紧绷起来。
而且这鸟叫声,黎噎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贫道徴音,曾于梦中与黎老板一会,不知道黎老板可还记得?”他声音低沉冷静,却真真是徴音真人的声音。
!!!
不是吧,徴音真人没死在得道场里?
也是,以他的修为,或许也能撑得过去。
黎噎只能听不能喊,全身灵力更加无法运转,急得冷汗都要落下来。
不好不好,不妙不妙,这徴音真人早就怀疑黎噎与仙音门灭门一事,有关,难道他此时前来,正是来继续兴师问罪的?
徴音真人话音落下很久,却发现黎噎没有答话,皱紧眉头:“黎老板可是做贼心虚吗?”
臣妾冤枉啊,我倒是想答应。黎噎心里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