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围了过来,齐手搬开沙袋之后,见到密盒表面出现了几道明显的裂痕。
生铁浇筑的物件,虽然具备极强的刚性,且抗震性不错,但就有这么一个极为致命的弱点:缺乏韧性,易裂。
也就是所谓的过刚易折。
而震裂这个密盒,也消耗了徐sir几乎所有的火药存储。
不过,根据此前李琪的供述,孙鹤自认为自己的布局已经足够安全,因此并没有在真密盒上布置机关。
所有,即便外层密盒碎裂,里面的内盒和证据文书,也不至于会损坏。
当然。
在徐安最初的设想之中,纵然要造出火铳和火药,也是不能让太多人得到的。
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枪和刀一样,可杀人,也可杀己,这道理徐安不可能不懂。
制造火铳的图纸一旦泄露,火铳大面积流入市井或者军中,定会催生无数暴力事件,甚至引起天下大乱。
为免有一天自己“发明”出来的枪械,会顶在自己的脑门上,最好的办法就是独有!
故而,当初在指使晚娘去定制火铳的零部件时,他留了一个心眼,不让晚娘在同一家店铺制作!
如此一来,零部件的图纸分散在各处,便无人能轻易组装出火铳。
纵使有心人暗中集齐了这些图纸,成功制造出火铳,那也是无用之功。
因为众所周知的事实,火铳要形成战斗力,仍需火药的加持。
而火药的配方和增强其威力的方法,只有徐安一人知道,且只藏在他的脑中,外人无从得知。
继而,哪怕有一天火铳枪口真的对准了徐安自己...那也无妨。
对方没有火药,徐sir依旧可以骄傲地说:我赌你的枪里有子弹,但绝对开不响!
无可厚非。
作为一名穿越者,徐sir岂能连一点后招都不留,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
再者,在郑府之时,徐安似乎犯了一个极大且低级的错误,竟在荆飞鹤谎称杨宣行刺六皇子后,没有丝毫怀疑,便带人离开。
这在外人看来,是极为愚蠢的事情。
可...有时候,愚蠢也是聪明的一种表现,谁又知道愚蠢的并非荆飞鹤?
徐安浅笑着,心中若有所思,目光一扫间,便下令道:“速度动手,此地不宜久留!拿到内层密盒后,就赶紧返回杏园。庞奇这时候,应该已经把李琪带到杏园。”
“是!”
杨宣拱手应道。
而后,亲自取来铁锤和铁钎撬开密盒。
没多久的功夫,在众禁卫的合力下,外层的铸铁密盒被破开一角,露出了里面的一个实木内盒。
内盒不算大,保存依旧完好,看起来犹有分量,且似乎设有极为精妙的锁芯,钥匙孔也有三处。
杨宣将内盒抱出来放在地上,脸上一喜,道:“大人,内盒是木制的,那就好办了。听庞寺丞说,真密盒没有布置机关。咱们不用李琪的钥匙,也可以直接强行破开。”
徐安听后,略显迟疑,摇头道:“不!真密盒没有设置机关,是李琪说的。但李琪对我们犹有隐瞒,她的话不可全信。保险起见,不能强行破盒,以免孙大夫留下的证据出现意外。”
“这样,你与禁军先行带着密盒返回杏园!但记住,在我和唐中丞赶回之前,不能让李琪接触它。可知?”
杨宣正色道:“末将定当护力密盒周全,人在盒在!”
“好。事不宜迟,快走!”
“是!”
杨宣抱起密盒,当先快步离去。
一旁的唐慕清脸色却不太好看,感觉徐安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
而她...就好像个可有可无的人一样,一点忙都帮不上。
潜意识里,又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徐安背后对她的评价:胸大无脑。
这家伙属实可恨,安排这么周祥做什么?
表现得如此聪慧做什么?
标榜他自己的聪明,以显得本官这个中丞大人一无是处,当真无脑吗?
哼!该死的家伙...太可恶了。
唐慕清小心思泛滥着,看向徐安的目光中愈加“怨毒”,却又无可奈何。
顿了顿后,闷气无处可发,便索性摆手道:“走吧!还愣在这干嘛?”
说完,便也想跟着离去。
却被徐安拉住道:“哎,唐中丞留步!我们若能这么快离开,就不必将密盒交给杨宣了,不是吗?”
唐慕清止身,诧异道:“什么意思?不走,留下作甚?”
徐安狡黠一笑:“钓鱼!”
“钓鱼?”
“对!唐中丞想想看,孙大夫的密盒如此重要,除了我们迫切想得到之外,真正的幕后主谋也必定趋之若鹜。以他们通天的手段,缜密的杀人布局,加上曹怀兴的变节,必然也能猜到真密盒就在梨园之中。但他们为何不寻来呢?”
“他们...没把握打开这个密盒?”
“正确!幕后之人没有把握打开密盒,因此选择了视而不见。同时,他们数度试图扰乱我们的侦查方向,先是利用杏园地下的密道网络,将矛头指向长公主和骆家,而后又制造了六皇子遇刺一案,借刑部之手屠杀所有黑帮首脑。目的...就是要切断我们其他方面的线索,逼迫我们从密盒直接入手,相当于借我们之手打开密盒。”
“什么?你怀疑六皇子遇刺,也关这个幕后黑手的事?”
“唐中丞觉得没有可能吗?黑帮是我们查到幕后雇主身份的重要途径,这时候六皇子在丧天手中遇刺,即便没有刑部出手,陛下也会下令剿灭黑帮。我们的线索就断了,剩下的就只有两条路。第一,按照主谋的意思,彻查骆家。第二,改由密盒入手!而不管我们选择了哪一种,都是幕后主谋乐意见到的。换言之,如果我们选择了开启密盒,他们必会来抢!”
“你的意思是...杨宣此次带着密盒回去,必有危险?那你还将密盒交给他?如此重要之物,一旦落入主谋手中,恐再难将之伏法。而你却说要留下钓鱼?”
听此。
徐安黠笑道:“幕后主谋显然是一个极其聪明之人,不易对付。但有时候...对付聪明人人,就必须使用一些极为愚蠢的办法。正因为密盒非常关键,所以没人能想到我会将密盒转手他人!”
“如果唐中丞是幕后主谋的话,你也不会轻易想到我会把真密盒交给杨宣,对吗?”
唐慕清思索了片刻,大悟道:“我明白了。正因为密盒太过重要,幕后主谋肯定会认为你会亲自看管,不会假手于人。你却正好反其道而行,利用他们的这点“聪明”,将之交给杨宣带回,暗度陈仓!”
“而你留下,便造成一个假象:密盒仍在你手中。你想以身为饵,引幕后之人前来抢夺,再将之一举擒获!”
徐安呵呵一笑:“唐中丞终于理解了钓鱼的意思。”
“可,杨宣一走,他手下的一千禁卫也会跟着离开。幕后之人若是来了,你拿什么抓住他们?仅凭这十几个人?”
唐慕清深沉道,伸手指向了仍留在原地的十余名缉捕。
徐安却不慌不忙,神秘道:“谁说我们只有十几人?再说了,十几人就不能抓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