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伯渊可以下床后,用饭用药都可自行解决。他举止从容,吃相斯文,细嚼慢咽,几无声响。我时常好奇,他既出身平民,为何有世家的教养和气度。诚然,即便世家公子也未必他这般得体。
大致是我探究的目光过于直白没有遮掩,吕伯渊忽而抬眸,嘴角勾起一抹温润的笑意,戏谑道:“虽古人云秀色可餐,但姜神医餐我眼下这般病态,莫非是今日的饭菜太寡淡不合胃口,需再添些滋味?”
我早被他奚落惯了,面色不改,故作轻松道:“望闻问切,难道只在病榻上?他们说你不爱用饭,我不在时,吃得很少,所以每日好吃好喝留下我,陪你用饭。我想着,若我走了,你不得将自已饿死?还是找个房内的侍女吧?”
吕伯渊轻笑一声,不以为然,“姜神医放心,饿不死我。倒也不必为了省事,往我房中塞人。也不是谁都能像你这般来去的。”而后抬眼望我,目光中多了几分认真,“你说要走?要去哪里?”
我错开他的目光,望着碗中晶莹饱满的饭粒,略微沉吟,缓缓道:“还不知道,但你腿上的伤总要好的。待你康复,我就可以离开寿城。我虽不知你们要做什么,但隐隐觉得风雨欲来。为了云洲和雨眠,应该离你们远远的。”
吕伯渊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未置可否。
“我虽想着你们都能好好的,但如你所言,世间不如意事常**。”我将鱼肚夹到他碗中,坦诚道,“要我置身事外,又亲眼看着你们缠斗,实在困难。倒不如眼不见为净,躲得远远的,既不给你们添乱,也不会成为你们的拖累。”
言毕,室内陷入片刻的沉寂,吕伯渊沉默不语,面前的碗筷也未再动。
“若是方便,能不能请你替我打听师父与师兄的下落?他们早该回来了不是吗?原说是与狼牙军前后脚,狼牙军已经入城月余,怎么还没回来呢?”我打量着他的神色,“我有些担心……”
吕伯渊再次将那木匣推向我。
…
临走时,我不仅带走了书架上的古籍,还带走了另外几本杂记。随后津津有味地看了几天,对盛青山的猜疑亦与日俱增。
时至今日,他一共敬献了四本杂记。里面几乎包含了所有蓝凤秋在梦中提到过的新奇的技艺和描述。但这些技艺的时序颠倒,比如去年时新热卖的皂方在第四本中,但真正五年后她做出的事情已经出现在第一本里了。
我利用商会之力,去寻找书籍与这些技艺的出处,确实都没有出世。无一例外,除了蓝凤秋根本无人知晓。不禁隐隐猜测盛青山所谋之事与蓝凤秋有关。可又想不到这之间是什么样的联系。
当然,拿到这些杂记于我简直天降甘霖雪中送炭,我本需要等待蓝凤秋将这些东西再次拿出来才能弄到配方,此时不费吹灰之力,已经统统摆在了我的面前。终于可以提前布局,抢占先机。与此同时,也不禁感叹,一直以为盛青山对这些生活琐事无感,却原来他都细细研究过。
这里头的东西我大多见过用过,经商多年哪些能够掀起热潮,了然于心。因怕蓝凤秋疑心,立即安排了人手在别城悄然制作。酒庄的事情还未完,连枝跳脚说我添乱。灵卉信心百倍,说枭记凭着这些东西必能成为第一大商。季善安优先预定了第一批货。众人心照不宣,干劲十足。杂记的抄本会越来越多,难免会遇见有心人。于商机,时不我待。
盛青萸自然也看了这几本杂记,翻阅之际,惊叹不已,甚至生出了亲自探寻书中秘境的念头。若真有那个地方,我也十分好奇。